桑全喜 張國棟
摘要:改革開放30年來,縱觀武術教育的發展歷程,可以概括為:(1)1978~1989年的武術教育思想大討論,起到了解放思想、重新認識武術的作用;(2)1990~1999年武術在學校教育中全面推廣,期間武術的文化內涵、教學和學科體系的構建成為學界關注的焦點;(3)新世紀伊始,學者們從武術教育的歷史入手逐漸過渡到武術的文化教育價值、教育改革、教育體系等方面的研究上來。貫穿這一歷程的主線則是武術教育的日益完善與發展。但30年來的武術教育研究卻不容樂觀:基礎理論研究不深入、應用理論研究規模小、研究范式與方法較單一、跨學科與跨領域的研究較其他學科少。研究表明,拓展武術教育研究領域,重視多元化的研究范式與方法將成為未來武術教育研究的趨勢。
關鍵詞:民族傳統體育;武術教育;綜述
中圖分類號:G85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9)09-0092-06
Dissection of hot issues about Wushu education in 30 years of reform and opening
SANG Quan-xi1,ZHANG Guo-dong2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Heze Institute,Heze 274015,China;
2.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Abstract: The course of development of Wushu education in 30 years of reform and opening can be in general divided into the following periods: 1) 1978-1989: extensive discussion about the ideology for Wushu education, which played a role in freeing our minds and retrospecting Wushu; 2) 1990-1999: comprehensive popularization of Wushu in scholastic education, in this period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teaching of Wushu as well as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disciplinary system of Wushu had become the focal point of attention of the academic community; 3) since the beginning of the new century, scholars have gradually shifted their attention from the study of the history of Wushu education to the study of the cultural and educational values, educational reform and educational system of Wushu. It is the ever increasing perfe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Wushu education that went through such a course of development. However, for the following reasons we are not optimistic about the study of Wushu education in 30 years: the study of basic theories is not profound; the scale of the study of application theories is small; the research forms and methods are undiversified; the trans-discipline and trans-area researches are less than other disciplines. Via their study the authors concluded that expanding the range of study of Wushu education and focusing on diversified research forms and methods will be come a new trend for the study of Wushu education in the future.
Key words: traditional national sports;Wushu education;overview
30年的改革開放不但引發了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而且也導致整個社會體制、人們的社會交往方式和思想觀念的巨大變化。中國的武術教育也正是在這個時代大變遷和社會大變革的背景中悄然發生著變化。總體來說,30年來武術教育的發展大體經歷了3個階段:20世紀70年代末期到80年代末期的恢復與重建;90年代武術教育在學校教育中全面推進;21世紀武術教育在教育發展中的重新定位。
1武術教育思想大討論(1978~1989年)
1.1關于武術性質的討論
建國后,武術被正式列入體育范疇,在特殊的歷史條件下,其藝術表現功能成為發展的主流。關于武術性質的爭鳴由此開始。蔡龍云[1]在1957年《新體育》第2期上撰文指出:武術套路“功能上在于它的動作優美,氣勢雄健,能給人以極大的感染力,是技擊反映在舞中的表演藝術”,這種“舞”可以看作一種“古代藝術體操”歸納在體育項目之中。而吳明高[2]在《新體育》第4期則指出:“武術是健身和學習技擊的東西……如果武術失去了‘技擊,它就不成為武術,而變成純粹的體操或者舞蹈動作。”接著徐哲東和向一等人在《新體育》和《體育文叢》上也發表看法,一致認為不能過分強調武術中的“舞”,武術的發展離不開“技擊”,爭論一直持續到80年代末。
改革開放后,由于文化領域“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的確立,武術界思想解放,關于武術性質爭論又掀起了一番高潮。1983年,孫金亮[3]就當時《武術》教材中有關武術概念的表述表示質疑。當時《武術》教材主要執筆者習云太[4]對該文章進行了回應,雖然他們爭論的焦點在武術與武勇、武藝的區分上,但二者對于武術性質的理解還是一致的,即認為武術屬于中國的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具有體育屬性。此后,一些學者認為技擊是武術運動的本來面目,技擊性是武術區別于其它民族形式體育運動項目的本質屬性,健身只是武術的價值之一[5]。
雖然這一時期關于武術性質和價值的探討沒有達成共識,但對于武術教育思想的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第一,它有助于人們糾正長期以來對于武術就是打的片面認識,引導人們走出“唯技擊論”的誤區;第二,它凸顯了武術的體育屬性,有助于人們明確武術的健身價值;第三,它活躍了武術的科研氣氛,為后來武術教育思想的發展打下基礎。
1.2對武術教學的初步探討
改革開放后,隨著武術在各級學校的開設,社會對武術老師以及能夠勝任武術教學的體育教師的需求量開始增大。因此,這一時期學界對于武術教學方面的探討主要集中在高校武術專業教學和武術普修教學方面,討論的熱點涉及到武術教學的組織與教法、學生教學能力的培養、如何提高教學質量、重視教學中攻防意識的培養等問題。
郭志禹[6]探討了在武術教學中如何正確運用遷移原理;高雪峰[7]認為在教學訓練過程中有意識地對學生思維過程的各個階段施以影響,能有效地提高武術教學質量,促進學生能動地學習和掌握武術知識和技能。有學者認為,提高教學質量,離不開加強學生攻防意識的訓練和培養。從相關研究內容來看,涉及的面較窄,盡管當時《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指出要改革同社會主義現代化不相適應的教育思想、教育內容、教育方法,但武術在這方面的研究幾乎沒有。從研究的水平來看,更多地還是停留在思辨和經驗描述的層次上,缺乏研究深度和學理上的提升。但在當時中國武術教育恢復重建的背景下,有這樣對武術教學規律探索的研究實為可貴。
2武術教學在學校教育中的全面開展(1990~1999年)
1990年10月,國際武術聯合會的成立標志著武術在世界的推廣已初具規模。早在80年代中期,我國各級各類的武術競賽活動已日趨活躍,各類武術館、拳社不斷涌現,“據1992年統計,全國各地建立的各種形式的武術館、站、校達1萬多個,入校習武的青少年就有幾百萬人。全國參加武術活動的群眾人數約6 000萬人”[8]。80年代末國家體委在《關于加強武術工作的決定》中明確提出:逐步落實學校體育課的武術教學。同時,教育部門也積極倡導武術教學的開展,90年代各體育院校和綜合院校的體育系在武術專業方面已形成了“老、中、青”年齡結構,“高、中、低”職稱相結合的教師梯隊結構,培養出不少武術專業的本科生和碩士生,為武術教育提供了現實的環境。
2.1立足傳統文化挖掘武術內涵
90年代以前,武術概念的模糊性說明了當時人們對于武術的認識是膚淺的,還沒有形成科學合理的武術發展觀。90年代后,隨著武術的普及,人們開始從中國傳統文化的視角重新思考武術的內涵與本質。從研究文獻看,這期間研究的內容主要涉及到武術與兵家、中醫、美學、哲學、戲曲、書法等之間的相互關系,深入廣泛探討中國武術在發生發展的歷史過程中,與傳統文化各個方面的聯系及其相互影響和借鑒,從而加深了對武術的認識。
阮紀正[9]的《中國武術本體載體縱橫談》是這一研究的典型代表。他認為,武術是中國文化整體中的有機組成部分,跟中國意識形態密切相關,與實際生活的各個方面直接相關;武術有著自身的特殊規定性,和中國古代的哲學、醫學、兵法、技藝等等都是在同一社會基礎和文化氛圍中形成和演化的,因而具有相同的結構和特征,同是中國文化這個本體在某個特定領域載體中的表現。另外,有些學者從文化學的角度研究了武術本身的特征。程志理、謝堅[10]認為武術是一種符號結構,是超越了每個活動者活動方式的普遍的含有特定意義的人體活動方式,中國傳統文化的價值觀念制約著武術活動的建構原則,進而決定了武術的各種具體形態和模式。李成銀[11]認為武術作為完整的文化體系,主要由技擊觀、價值觀、倫理觀3方面相互聯系與制約,從而形成了完整的武術文化構架。
將武術置于整個中國文化大系統并從文化學的視角進行研究,突破了80年代囿于武術內部的研究范式,深化了人們對武術的認識,為后來東西方武技的比較研究奠定了學術基礎。
2.2武術教學研究相對滯后
隨著武術在各級各類學校中的全面開展和師資隊伍的不斷壯大,這一時期武術教學方面的研究成果也越來越多,微觀方面涉及到教學方法、教學實驗等,宏觀方面包括教學過程、教學模式、教學原則、教學思想、教學現狀及教學改革等多方面。
武術教學方法較前一時期更加多樣,許多新方法開始引用到武術課堂當中,如微格教學法、念動教學法、啟發式教學等,傳統與現代并重。受實驗教育學影響,不少學者進行了武術教學的實驗研究。如:莫加蘭的《高校公體武術教學實驗研究》(1995),張彩琴的《“隨堂實習”在武術普修課教學中應用的實驗研究》(1996),胡洪濟等人的《武術套路教學中運動技能遺忘規律的實驗研究》,朱永光的《關于武術套路教學采用高效模式的實驗研究》等。
這一時期關于武術教學的研究并沒有突破80年代的研究范式,很少有其它學科領域的理論應用于武術教學研究,方法仍然單一,深度不夠。從80年代末開始,素質教育為教育界乃至整個社會所關注,但從文獻來看,當時的武術科研工作者卻很少有人參與這一主題的探討。90年代武術的文化教育價值并沒有受到人們的重視和認可,關于武術館校和民間武術傳承與發展方面的研究幾乎沒有涉及。其原因一方面與當時人們對武術認識膚淺、整體科研水平不高有關,另一方面由于武術人才短缺,許多武術科研人員被社會武術事業吸納。
2.3武術學科體系初步形成
20世紀八九十年代是武術學科的探索和初創階段,其研究的對象、范疇、方法和概念體系還都處于爭論和探討之中,尤其是缺乏獨特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范式,相關概念也比較模糊和混亂。
周偉良[12]系統地探討了武術學的學科屬性和基本研究范疇,勾劃武術學的理論體系框架。溫力[13]認為,武術學科理論體系是由武術和相關學科相互滲透而形成的若干相互聯系、制約的知識層面所組成的系統化的理論體系,其研究對象包括武術和從事武術鍛煉的人;其研究方法是注重整體思維、注重和諧、注重技擊特點和辯證的現代科學綜合研究方法;該體系分為武術的中國哲學和社會科學基礎;武術的生物學和其它學科基礎兩大分支。張選惠[14]則根據當時武術專業人才所必備的知識結構,把武術學科體系劃分為4個知識群:基礎理論、應用理論、專業技術、技術理論,初步構建了武術學科的知識體系。葉偉、蔡仲林[15]從文化生態學的視角入手,認為人、活動形式、理論基礎是構成武術生態的3要素,在此基礎上提出武術學科體系應包括武術者的理論研究、武術活動形式的研究以及武術與外界環境關系的研究3方面。1995年由徐才編寫出版的《武術學概論》標志著武術學科體系的基本形成。
武術學科體系的初步建立為武術研究搭建了更為寬廣的平臺,有助于深入認識武術的本質,同時也標志著武術研究成為相對獨立的研究領域。
3武術教育的重新定位(2000年至今)
改革開放后的武術教育一直是沿著競技體育的道路發展的,無論從教育內容(競賽套路和散打)還是評價模式(武術競賽)來看,其發展路向十分單一,學校武術的競技化傾向淡化了廣大學生對武術的興趣。2001年7月,北京取得了2008年奧運會主辦權,此后,武術便開始了“申奧”之路。這期間又加劇了學校武術的競技化發展模式,似乎武術教育唯有等到武術入奧才能走向世界。但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一批批武術專業研究生加入到武術科研領域,武術教育改革的呼聲也越來越高,同時,素質教育、終身教育、以人為本等新的教育理念也逐漸被引入到武術教育的研究當中,許多研究者開始重新審視武術教育的價值取向、功能目的、內容體系及其發展路向。
3.1反思歷史——拓展武術教育的視域
20世紀90年代初就有學者討論武術教育的歷史,主要是肯定近代武術進入學校教育的歷史價值。21世紀,諸多學者對武術教育的歷史價值也同樣持肯定態度,但他們對武術教育的范圍有了新的認識和拓展,把社會武術也納入了教育的視域。
王曉東和高航[16]闡釋了武術進入學校的歷史淵源以及武術在中國古代教育和學校近代教育的社會基礎,為現代武術在學校中的發展提供了借鑒和參考。張立新、張輝[17]認為,清末民初的國民教育思想對武術的發展產生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促進了學校武術的確立與發展,加強了武術的社會普及。毛海濤、劉樹軍[18]從儒家禮文化的角度,對傳統武術禮儀教育進行了研究,為當今武術界重新制訂武術禮儀規范提供了參考。倪金福[19]對近現代學校武術文化教育價值的演變進行了研究,他認為20世紀中國武術文化教育價值的演進經歷了價值輕視、價值再認識、價值偏離、新中國武術文化教育價值的繼承與發展4個階段,而“健康第一,終身體育”則成為新世紀學校武術文化教育的價值取向。
只有將武術教育和中國社會歷史發展相聯系起來,才不至于孤立地看待武術教育,將目光僅限于學校武術教育;我們現在的武術教育思想也只有不斷地從武術歷史中吸取營養才能保持鮮活和超前。
3.2站在民族文化的高度,重視武術的教育價值
武術進入近代學校教育系統是土洋體育之爭的產物,這一方面體現了當時國民的民族認同感,另一方面也證明了武術本身具有的培育價值、健身價值和文化教育價值。90年代,關于武術教育價值的探討也主要是從這幾個方面進行的,觀點多集中在武術的民族精神培養和健身價值方面,21世紀初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從民族文化的高度重新認識武術,界定武術的文化教育價值。
武術文化研究和教育研究是關系到弘揚民族精神和繼承傳統文化的戰略問題,只有與國家利益和民族興衰相聯系,站在全人類發展的高度去研究,才會生機無限。張茂于[20]認為,武術在高校普及,有助于民族文化的傳播和繼承,對發揚民族優秀品質,振奮民族精神,崇尚文明社會將會產生深遠的影響。許可[21]認為教育傳承的缺失是造成目前武術運動兩極分化的根源,促進武術運動的本土化教育,實現“文化武術運動”的廣泛傳承有著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李淑芬[22]認為,華僑學校的華文教育應充分發揮武術的多元價值功能,兼顧武術的教育性、技擊性和健身性,提高學生的中華傳統文化素養,增強中華民族自豪感。
這一時期學者們對于武術教育價值的認識還沒有上升到武術教育的本質,即武術教育的終極價值層面。武術教育的終極價值應該是促進人性的發展,一方面促進人社會屬性的發展,即促進個體與社會的和諧,自身精神境界的提升;另一方面促進人自然屬性的發展,即在保證機體健康的基礎上促進個體某些潛在本能的挖掘與提高;這兩方面的協同發展才是武術教育的價值所在。
3.3人才培養理念由專才向通才轉變
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后的近20年間,我國高校武術專業人才培養一直深受專才教育理念的影響,各校的培養目標幾乎一致性地定位在培養從事武術教學、訓練和科研工作的“專門人才”上。然而,“專門人才”本身存在的基礎理論知識不寬、文化修養不夠、社會適應能力差等缺陷在市場經濟時代暴露無遺。90年代末,高校武術專業便嚴重存在單一項目領域培養人才、專業課程體系不完善、學生文化素質偏低等問題。隨著我國教育改革進一步深化,一些新的教育思想開始影響到了武術這一學科領域。武術專業人才培養目標開始由“專”向“通”轉變,由注重學生知識和能力的提高,到強調學生全面素質的提高。這一時期,武術教育改革探討的熱點集中在高校武術專修與普修的培養目標、課程體系、教學內容、教學方法等方面。
在培養目標上,大家基本上達成共識,即培養復合型武術專業人才。曾世華[23]提出構建實用武術課程體系,使實用武術專項立足現實,面向社會,著眼未來,實現跨世紀培養“復合型”人才的戰略構想。于翠蘭、陳亞斌[24]認為:通過對學生的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會適應能力以及人文素質綜合能力等教育內容的設置,使學生達到一專多能、文武兼備的復合型武術專業人才,將構成新世紀武術專業教育的新理念。然而舊有的課程體系必須進行改革才能支撐這種培養目標的實現。課程體系改革應從更新思想,轉變觀念,完善課程教材內容,改變培養模式,改革教學方法、考核方法和考核內容等方面入手。邱丕相、王國志[25]建議武術教育改革應在教材內容的選編、教學方法的創新上下功夫,借鑒國外武技發展的成功經驗,站在為全人類的健康與進步服務的高度認識和解決當今武術教育存在的問題。新的教學內容和教學方法必須通過實踐檢驗方能推而廣之,近幾年也有不少學者在這方面進行了探索,從原則、理論、實踐、方法等幾個層面進行了優化研究。張鵬程[26]認為新的武術普修課程內容體系的構建,可適當增加地方傳統拳術和傳統健身功法,以便解決目前高校武術教學內容與現實實用性相脫節的弊端。劉鵬[27]在武術普修課教學中進行了“自主學練法”的教學實驗,結果顯示“自主學練法”在學生成績、教學的滿意度、實習效果等方面均與傳統教學方法存在顯著性差異,“自主學練法”符合武術教學的要求。
3.4武術教育體系的提出
中國武術的競技體育之路充滿困難前景渺茫,而傳統武術又面臨流失日益嚴重,武術整體發展陷入了困境。一些學者重新思考武術的未來與發展,開始認識到武術本身具有的文化和教育價值才是武術傳承和可持續發展的基點。
武術要想發揚光大,必須借助學校這個本土傳承的“主戰場”,重視武術文化在學校中的教育傳承,充分挖掘武術文化的教育價值。具體到武術教育本身存在的問題,近幾年有學者開始提出建立武術教育體系的設想,王崗、邱丕相[28]在論述中國武術教育存在問題的基礎上,從武術教育的國家意識、國學意識、學科意識、文化意識、拳種意識等幾個層面,提出重構中國武術教育體系的理論預設。認為建立武術教育體系是當前學校武術教育發展的根本,也是武術教育發展的必由之路。
站在中國文化整體發展的高度看,武術教育體系的提出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首先,從觀念層面來看,這是一次人們對武術教育乃至整個武術認識上的深化,并對它們的存在價值進行了重新定位;其次,從空間來看,這一體系首次將民間的武術教育納入進來,而不像以前那樣局限于學校;再次,從時間來看,這一教育體系貫穿于個體的一生,從小學、中學、大學、工作到退休后;最后,從價值取向來看,這一教育體系是著眼于人的發展,凸顯了武術這一教育形式的教育本質。
4反思與展望
縱觀30年來武術教育的發展及其相關研究,不難發現其中存在的缺陷和不足,尤其將其放入整個教育研究的大背景來看更是如此。無論從基礎理論到應用理論,還是從研究的范式、方法到研究的領域、學科,都值得我們去總結、反思,并在此基礎上展望未來的研究趨勢。
關于武術教育基礎理論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對武術的性質、歷史、價值的探討,旨在解決武術是什么的問題。武術究竟是什么,目前的研究僅僅是認識到了武術的外在表現形式及內部的構成要素,但并沒有解釋出武術存在是什么,即武術在時空中的位置。武術研究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更加準確和真實地認識武術,力圖把握武術發生、發展的歷程。目前的考古成果證明了中華文明的起源是多元的,因此武術的起源和發展也不會限于黃河流域,然而目前武術史的研究成果還不能證明這一點,今后應當加強民族地區武術史的研究。自民國至今,人們對于武術價值的認識經歷了從強國強種到強體健身,再到培育民族精神和傳承民族文化,這種變化反映出人們對武術認識的不斷深化。然而,始終缺少針對武術教育終極價值的探討,即武術對于人性發展的價值何在。
武術教育的應用理論研究多集中在高校武術教學方面,而針對基礎教育中的武術教學研究卻少之又少,對于武術教育中組織管理方面的研究也很少。縱觀各時期武術教學研究的成果,提出問題的人多,解決問題的人少;理論思辨的人多,付諸實踐的人少。這也許是導致30年來武術教學中的內容、方法、模式改觀不大,學生對武術課的興趣、老師對武術教學的積極性有減無增的原因之一,同時也說明了武術教育研究中的功利性傾向較明顯。在應用理論方面,武術教育亟待解決的一大問題,就是如何建立起與學生身心發展相吻合的武術教育內容體系,這也應當是今后武術教育研究的重要方向。
從空間和時間來看,目前武術教育的研究領域還比較窄。研究認為凡是存在武術傳承現象的地方和年代都屬于武術教育研究的時空,因此其領域要從學校拓展到社會,從中原拓展到少數民族地區,從今天追溯到人類起源,從活生生、至今流傳不息武術傳承探尋武術教育的真正意義。因此,今后的武術教育研究,不能僅僅只聚焦于學校,還應當放眼于民間這一武術賴于生存和傳承肥沃的廣大社會空間。從廣義的教育出發研究武術,一方面可以彌補以前對于社會武術研究的欠缺,另一方面可以使學校武術與民間武術建立聯動機制,促進其和諧共生。
從多學科交叉研究的視角來看,武術教育甚至武術還屬于備受冷漠的領域。目前,從哲學、社會學、人類學、文化學、經濟學、生態學等其它學科研究武術的成果并不多見,即使少數的相關研究,也大多屬于武術學界的人員借用其它學科的基本理論,研究深度和廣度不夠。所以,如邱丕相教授的呼吁:“武術的文化研究應涉及更廣闊的領域,爭取更多其他學科專家的參與”。
改革開放30年來武術教育研究的范式和方法還比較單一。思辨的研究范式一直是武術教育研究中的主流,科學實證式的應用研究并不多見。理論思辨若不能上升到哲學層面,便無法觸及問題的核心,抓不到問題的要害,從而無法指導實踐。目前武術教育研究的范式向上升不到哲學高度,向下落不到實踐層面,許多研究者熱衷于從理論到理論、從概念到概念,導致武術教育理論研究多而空、應用研究匱乏的現狀,這可能是影響武術教育整體研究水平不高的最主要原因。在具體研究方法層面,受思辨研究范式的影響,文獻資料法成為30年來武術教育研究中的主流,像問卷、訪談、觀察等實質性的研究方法很少見。今后隨著武術教育研究領域和空間的拓展,多種研究范式以及社會學、人類學的研究方法將被引進來。
新世紀,體育界許多學者呼喚體育的人文精神,這對于武術的未來發展趨勢也應該有所啟示。武術的發展不能僅停留在如何為國爭光、追求政績,如何獲得最大利潤上,它將從“側重抓提高”為政治經濟服務的旋渦中回歸到“以人為本,健康第一”為提高人民生活質量服務的文化層面。今天,尊重存在、尊重多元已成為世界文化的主流,人們將具有更加廣闊的國際意識,同時重視本土文化的意識也將日益加強。我們要想使武術在文化全球化的浪潮中波及全球,就必須從人類教育的本質出發,探索出武術促進人類人性發展的契合點。未來的武術發展要“更加重視育人過程,而不是簡單地制造肉體工具。體育不能忘記人有思想、有感情、有精神世界、有生物性的個體差異,體育應以人為出發點,從人本身出發考慮問題。以人為歸宿,以人的需要貫穿始終”[29]。因此,今后的武術教育研究必須以改革開放30年來的研究成果為基礎,加強基礎理論和應用理論研究,拓展研究領域和視角,引入多元研究范式和多種研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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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譚廣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