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根除外國人在華司法特權

劉國福

英國人沙伊克因販毒被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死刑，目前此案正在由最高人民法院復核。英國媒體要求本國政府在這件事情上向中國施加更多外交壓力。英國首相布朗也向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提出此事。外交部發言人馬朝旭日前表示，有關案件審理程序符合中國的法律規定。一件涉外刑事案件何以引起國內外強烈反響？外國人在華治外法權的陰影、中西方長期存在的差異、中國人的歷史情結可能是重要原因。

清末，列強與清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強迫性規定原告為中國人和被告為外國國民的一切爭端，都由有關國家根據該國的法律判決。同一締約國的國民之間或不同強國的國民之間的爭端，中國無權處理。外國罪犯在領事法庭上所受的待遇，不像在他國內所受的嚴厲，這傷害了中國的民族主義感情，損害了中國的經濟及司法主權。北洋政府、南京國民政府為廢除外國人在華治外法權做出過許多努力，但由于國力衰弱，有關努力均未取得實質性效果。

1943年1月，國民政府利用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和作為同盟國之一的有利國際形勢，與有關各國簽訂條約，廢除了外國人在華治外法權。但是，這段屈辱歷史給外國人帶來的優越感和中國的涉外司法制度帶來的消極影響并未消除，外國人在華違法犯罪時仍能得到特殊待遇。例如1948年一名美國人打死一位中國出租車司機，該美國人只被判刑3年6個月，而后繳納保證金6000元即被保釋。

新中國處理涉外案件時，依照國內法律規定辦理，積極維護我國主權。對于外國人在我國犯罪的，采取和中國公民相同的定罪量刑標準。不過在處理外國人犯罪案件時，按照中國法律可以對其處以死刑的，仍會考慮該國的情況，以減少死刑判決的影響。2004年，在中國境內發生首例外國人受雇殺人案。我國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俄籍殺手基多夫·根納季無期徒刑，附加驅逐出境，這和雇用中國公民殺人的判刑標準有所差別。在2007年最高人民法院收回死刑復核權前，外國人在死刑復核程序方面享有比中國人更多的權利。對外國人慎用刑罰，特別是死刑的做法形成了內外有別、用刑不公的現狀，引發了對外國人在華犯罪何以享有特權的思考。

沙伊克案反映了中國國力的增強和司法制度的完善，是一次涉外司法制度史的進步。在涉外走私毒品案件出現大幅增長趨勢，已成為危害社會穩定、經濟發展的一個突出問題之時，中國的法院在量刑幅度內，從重處理外籍毒販是法官的自由裁量權的正當行使，做到了敢于和善于處理。

完全實現不因外國人身份而在刑罰例如死刑的適用上與國人有所差別，有賴于中國國力的繼續增強和司法制度的進一步完善。只有中國強盛，才可能與其他國家真正平等地進行對話，有更大的空間考慮本國公民的利益，既尊重和理解外國的法律制度，又不為其左右。只有司法制度完善，才可能使外國人對中國的審判心悅誠服，順利地接受和執行有關判決。

在對待英國對沙伊克死刑判決反映的問題上，筆者認為，一方面要秉持我國司法獨立，另一方面要以平常心對待。如何審理刑事案件，是中國法院的內部事務，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涉。我國政府不可以影響法院的判決，外國政府可能的外交壓力也不應對法院的判決產生影響。對于外國媒體的不同觀點，我們應以大國的胸懷和氣度，理智對待和包容。一些網民的“中國不是1840年的中國,英國人販毒中國該殺” 等言論似乎有過激的民族主義之嫌，對減少中西方差異，增進互信和包容可能并無裨益。▲ （作者是汕頭大學法學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