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澤
姓名:蘇軾,字子瞻,號東坡居士,謚號文忠。
籍貫:四川眉山人。
相貌:多髯。
成就:唐宋八大家之一。
出場篇目:人教版必修II教材中《赤壁賦》。
蘇軾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全才,詩詞文書畫,無所不精且多所創新,詞創豪放派,書列宋四家,畫開文人風……但令人欽佩的不僅僅是他的才華,更是他的人生態度。
據說西方有句名諺,美麗的人生從四十開始,蘇軾的際遇也證實了這一觀點。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在四十歲后跌入了人生的第一次低谷,他的鋒芒四射的才華因此得以淬火,變得更加純熟,正如他對文字的論說“凡文字,少小時須令氣象崢嶸,彩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其實不是平淡,絢爛之極也”,他留下了著名的前后《赤壁賦》和《念奴嬌·赤壁懷古》,從此中國文人的心中少了幾分驚慌,多了幾分慰藉;少了幾分自憐,多了幾分達觀。
對于蘇軾,人們更喜歡稱他“蘇東坡”。“東坡居士”正是他被貶黃州時的自號。如果說“軾”是用作扶手的橫木,供人遠眺(子瞻)的話,那么“東坡”只是黃州城東的一塊田地,以此為號的蘇軾在那里興致盎然地做起了農夫。當一個人與土地、與自然親近的時候,他的思考也就接近了人生的本質。
壬戌那一年的秋天,農歷七月十六日,蘇東坡與友人楊世昌泛舟赤壁。這個赤壁是否就是當年三國時火燒赤壁的古戰場并不重要,博學如蘇東坡豈會不辨真偽,不過想借此抒懷,就如他應試時杜撰典故一般,無非是率性不拘的性情使然。如果說三國時的赤壁之戰演義了人們對英雄的渴慕,蘇東坡則借筆下的赤壁美景表達了文人對人生的思考。
高遠深藍的夜空中,緩緩運轉的明月從山后升起,澄明的月光毫無遮攔地投射下來,茫茫的水霧彌漫,一條小船蕩漾在浩渺的江面,如同一片葦葉飄浮在空中,給人以超脫塵世之感。面對美麗的月夜江景,兩人飲酒為樂,酒酣之時,不禁放歌,“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懷,望美人兮天一方”。難得的輕松快樂未能掩住淡淡的愁緒,自古以來,“美人”總是宛在水中央,想要追尋卻道阻且長的,她的一顰一笑牽動著無數文人的心,只有得到她的垂青,才有實現自身價值的機會,可又有多少有個性、有思想的人會如愿以償,得到“圣主”賞識呢!前有屈原,今有蘇軾,這個心結死死地糾纏在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心中,無法釋懷。
山水環繞,草木茂盛的赤壁讓人不由得想起那個天下逐鹿、英雄輩出的時代,人人得以一展才華,建功立業,令后世羨慕不己。但在“客”看來,英雄如曹孟德之悲,也會終歸塵土,湮沒于歷史的長河之中,更何況現在過著漁樵一般生活的自己。望著無窮的宇宙,在群星的閃耀下,想起人生如蜉蝣般短暫,自身如塵芥般渺小,實在令人氣餒。
作為有意識的人類,無不為個體的微小、肉體的易逝而苦惱,從而想要追求人生的永恒,與神仙相伴遨游,同明月一道長存。這種無法超脫羈絆的痛苦伴隨每一個喜歡思考的人,這憂慮可以隨著世事的喧鬧暫時隱退、暫時湮沒。但當一個人不在宦海中浮沉掙扎時,世間的俗事如潮水退去,自己被拋棄在孤寂的沙灘上靜心沉思時,他會回歸到自然,以虔誠的心去感受自身的命運。而蘇軾更是以一顆詩人的心靈,敏感地去體察人生的真義。
蘇軾以“水”和“月”來闡釋人生,江水潮落潮漲,明月陰晴圓缺,世上萬物無不瞬生瞬滅又是生生不息,永恒流轉,運行于天地。以此關照人生,人本來自虛無,源于自然,本就是這世上的一部分,必將歸于虛無,回到自然。作為自然的一分子,我們能夠看到、聽到、感覺到世間萬物已是難得,如果能夠放松地感受自然,讓心靈遨游于自由的世界,那么剎那的生存必將綻放出永恒的光彩。
正如林語堂在《蘇東坡傳》所說,“他的肉體雖然會死,他的精神在下一輩子,則可成為天空的星、地上的河,可以閃亮照明,可以滋潤營養,因而維持眾生萬物。這一生,他只是永恒在剎那顯現間的一個微粒,至于究竟是哪一個微粒,又何關乎重要?所以生命畢竟是不朽的,美好的,所以他盡情享受人生。”
面對赤壁的美景,蘇軾以“左右互搏”之式展現了文人內心的掙扎與解脫,讓人感受到他的達觀與樂天。所謂的“客”與“蘇子”,無非是蘇軾靜觀內心時的矛盾心理,當他窺探到人生的奧秘后,便有了《赤壁賦》與后人分享。千百年來,這些人類精神的給予者已化作了滿天的辰星,為每個孤獨的求索者照亮了整個夜空。
當我們再次捧讀《赤壁賦》時,想起那一夜的赤壁一定與今日的赤壁并無二致,簡單到惟有山間的明月,江上的清風,只是如今的世上已少了蘇軾一般澄明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