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組詩）

徐　學

徐學,原名徐存祥,上世紀60年代出生于甘肅秦安,80年代開始詩歌寫作,先后在《詩刊》《星星》《詩選刊》《飛天》《綠風》《北京文學》《北方文學》等多家刊物發表詩作四百余首,有作品入選中國年度詩選和獲獎。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2006年出版詩集《身在河西》。

喝慣了青稞釀的酒

喝慣了青稞釀的酒 日子就短了

短到不知不覺地過了一年又一年

一晃都四十好幾的人了

電話的那頭 一直內向的梁積林

說這話的時候 激動得

差點從電話線里鉆過來

我也很想鉆過去和他敘敘舊

這是十一月 霜降河西 青稞歸倉

青稞酒喝多了也不傷人

不像有些酒是勾兌出來的

喝少點也傷人——

電話的那頭他還說

如果有機會讓我去山丹

——他請我喝青稞酒

我清楚青稞的生長過程

也清楚青稞釀酒的工藝流程

就像清楚青稞部落沒有酋長

清楚幸福是一種感覺 而

痛苦是另外一種感覺

五月在一首詩里

五月在一首詩里

我把五月反復歌唱

歌唱青草鋪就的路朝向遠方

歌唱樹們的葉子在風中婆娑地舞動

歌唱一只蝴蝶的舞姿是多么自由

歌唱蜂群駐腳花朵

歌唱草原、牛群、馬群和池塘

以及生我養我的甘肅

在歌聲上堆積歌聲

今夜 你可以觸摸到那歌聲的汁液

那汁液包含著鳥鳴

包含著五月所包含的一切

五月在一首詩里

我把五月反復歌唱

像我反復歌唱的三件事

親情 愛情 友情

給你買了件裙子

給你買了件裙子

你說你喜歡 大紅的超短裙

起初我有點猶豫

都三十六的人了 能穿

這樣的裙子

但后來想想 只要

你喜歡就穿吧 這年齡不穿

再想穿也就沒機會了

給你買了件裙子 你說你喜歡

我知道 這一生你只喜歡兩件事

——喜歡穿得漂漂亮亮

——喜歡有人好好地愛你

你穿上這件裙子

在我的面前轉了好幾圈

然后 你一遍又一遍地問我漂亮不

我說漂亮 太漂亮了

像一團燃燒的火

或者一朵玫瑰

你穿上這件裙子

我更想把你抱在懷里

然后 聽你一遍又一遍地說

我愛你

門前是一片開闊地

門前是一片開闊地

你說光禿禿的有什么好看的

這是秋末的一個正午

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這感覺很幸福

我倆面對這片豐收之后的田野

看見一只兔子在追趕另一只兔子

然后 兩只兔子抱在一起打滾

你說:你看它倆多幸福

我說:你看我倆多幸福

小拳頭敲打著

你把我的口紅吃了

我還得重抹——

愛人說這話的時候

她用小拳頭敲打著我的背

一遍又一遍地說你壞

我背對著愛人

心想不就是口紅嗎

有什么大不了的

愛人愛抹口紅

每天她都要照著鏡子抹兩三遍

不過 愛人的嘴唇很美

不抹口紅的時候更美

愛人看了一下表 奪門而出

我聽見她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緊

我想她肯定是遲到了

生活中 有些

小事很值得你去回想

譬如這個秋天的中午

責任編輯 啞 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