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子

劉萬里

大學畢業后，我按照報紙上的招聘啟事應聘了無數單位，但結果都是石沉大海。因為我無論去哪單位應聘都是人山人海，填的報名表都跟小山似的。后來我降低了目標，去應聘清潔工、火葬廠的搬尸工，結果比我學歷高的研究生，名牌大學的本科生都涌了去，我再次被拒之門外。

后來，我改變了應聘方式，我先在網上搜集那些不錯的單位，然后一家一家上門去推銷自己。

一天早晨，我早早來到一家單位。我輕輕敲了一下門，一個漂亮女孩子說：“請進!”

見了漂亮女孩，我臉有點紅，想說我是來找工作的，請問你們需要人么，可話到嘴邊就有點結巴。“我是……是……”

女孩說，“我知道，你是劉巍。”

我點了點頭，我很奇怪，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孩指了指墻角那個隔檔空著的位子說，“你先坐那里吧。”

女孩忙別的事去了。

我就坐在那空位子上，等待著老板叫我過去面試。左等右等，也沒見那女孩過來叫我。辦公室很靜，只有啪啪打字的聲音。我百無聊賴，打開桌上的電腦，看新聞玩游戲，不知不覺到了中午12點，下班的鈴聲響了起來，人們紛紛站起來去吃飯，我也跟在后面，在等電梯的空隙我看見他們個個都板著臉，誰也不理誰。我想跟他們說話，看他們一副不理人的樣子，只好作罷。

中午吃完飯。我又來到辦公室。辦公室依然很靜，我坐在那個位子等待著老板叫我去面試，結果直到下班都沒人來叫我。

第二天我依然早早來到辦公室，坐著那位子，玩游戲看新聞，等待著老板的面試。也許老板忙，暫時顧不上我。不知不覺三天過去了，我依然沒見到那女孩和老板。

一周又一周過去了，我每天都坐在空位子上等老板來面試。

一個月后，坐在我旁邊的那個人終于跟我說了第一句話，

“財務室叫你去簽字。”“叫我去簽字?”我站了起來，心里還犯嘀咕，我想跟他交流一下，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指了指墻上的標語“多干事，少說話”，我立即閉嘴。我突然發現辦公室很大，就像一個迷宮。走了一段路，我迷路了，正好我看見辦公室門前有一個人，我走過去問，“請問到財務室去的路怎么走?”那人說，“新來的吧?”我不好意思說是的，他說，“順著這條路直走，然后在左拐左拐再左拐，右拐右拐再右拐就到了。”我走了半天才找到財務室。我敲了敲門，那女的看了我一眼，“你是新來的吧。”我不好意思說是的，那女的又說，“你叫劉巍?”我說，“是的。”她遞給我一張表，指了指我的名字，“在這后面簽字。”我拿起筆就簽了。那女的遞給我一疊錢，“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6000元，你數數。從下月開始你的工資就打到你卡上了。”我的工資?我張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攏，原來我早就被公司錄用了，我卻不知道。

我美滋滋回到我的位子，心里一直想不明白，我啥事都沒干，他們為何要給我發工資呢?管它的，反正游戲玩著，工資發著，這世界哪里去找這么好的事，我心里樂開了花。

我每天跟MM聊天，玩游戲。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了，我成了游戲高手。占著位子不干事，我的工資反而在上漲，每月10000元。

金融危機風暴刮到這個城市時，人們開始惶惶不安。有人私下議論，單位最近可能要裁員，我感到不安，要裁員我肯定是第一個走人，我的位子看來坐不住了。

我的同事先后走了幾個，每天看著那空位子我心里就發慌，說不定那天我就要走人。我已厭倦了游戲，每天戴著耳機聽音樂看電影或者在各大論壇閑逛，偶爾也發點感慨，我在單位啥事都沒干，裁人不裁我裁誰呢?

奇怪的是公司裁了一大批人，我卻穩坐釣魚臺。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了。

一天，辦公室的女秘書過來叫我，“老板叫你去一下。”

我坐著秘書的專車來到老板的辦公室，老板的辦公室很豪華，來公司這么久，我還沒見過老板，老板是個大胖子，他笑著說，“請坐。”

我半個屁股坐在沙發上，心里忐忑不安。

老板說，“首先感謝你對公司大力的貢獻，”我心里想我有啥貢獻，“同時也要感謝劉山市長這么多年的照顧……”我開始云里霧里，后來我才聽明白，原來當初劉山市長介紹了他的一個親戚的孩子來這單位，那個小伙子也叫劉巍，后來那個劉巍不知道為何沒來，估計去了更好的單位，恰好那天我去應聘，我也叫劉巍，他們就把我當成了那個劉巍。

最后老板說，“最近單位效益不好，你看你看……”

我明白了老板的意思，“明天我就不用來上班了么?”

老板嘿嘿一笑，笑的有點勉強，“等效益好了，我們再請你。位子給你留著。”

我傻呆呆從老板辦公室走了出來。

回家后，我打開電視，電視正在播一條新聞，本市的劉山市長被雙軌了。

我頓時明白了什么，他們以為劉山市長是我的靠山，靠山倒了，我的位子自然也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