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衛
當了幾十年的局長,剛退下來那會,老爸頗不適應,“官味”不減。
那天,老媽叫他上街買菜,老爸看著報半天沒反應。老媽嘆了口氣,勸道:“現在退了,要調整好心態,‘削官為民,再找點業余愛好散散心。像買菜呀什么的,既鍛煉了身體,也了解了民情。”后面這句話撓到了老爸的癢處,他習慣地操起電話叫秘書,說要派車“下基層”。老媽聽了,捂嘴一樂,老爸這才意識到已不在位了,只好悵然若失地推出了自行車。臨出門,老媽塞給他一張采購清單,說第二天要辦周末家宴,菜要準備豐盛些。
在菜場。老爸看了看單子,第一項是買兩斤排骨。剛轉到肉攤,那個長滿絡腮胡的販子就沖他滿臉堆笑,說開了:“老爺子,清晨進的貨,可新鮮!啥也不搭,八塊一斤。”老爸一聽,心里有些不悅,冷著臉問道:“小師傅,你剛才叫我啥?”絡腮胡不解:“老爺子呀!咋的了?”這時,老爸的老部下大李正好經過,他熱情地打起了招呼:“老局長,您親自來買菜呀?”絡腮胡聽了,眼珠飛快地轉了轉,趕緊改了口:“是老領導,價錢好說。您要是買三斤,就按七塊五。”老爸滿意地和他成了交。接著興致盎然地把剩下的菜都買齊了。
第二天,大姐他們來得最早。一進屋,大姐就在廚房幫老媽忙活了起來。姐夫和老爸打了聲招呼,正準備轉身到客廳里開電視,沒想到,老爸神情嚴肅地對他說:“小鮑,先工作再娛樂。來,進來,我先聽聽你們‘部門的匯報。”姐夫心里不樂意,怕惹他老人家不高興,只好硬著頭皮進了屋。姐夫出來后,接著是我,最后是弟弟。老爸邊聽,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有表揚,有批評,還有他老人家對我們這幾個“部門”今后工作的指導意見。
菜上齊了,一家老少就等著老爸發話開席。沒想到,老爸即興“隨便說幾句”,竟然像作報告樣地講了一個多小時。他從市場經濟講到了擇業觀,又從機關改革說到對孩子的教育問題。小弟的兒子剛剛是個機靈鬼,老爸也最疼他。剛剛喝了兩罐可樂后。對老爸說:“局長爺爺,菜都涼了,一會兒我還得去培優呢!要不,大人們聽您做報告,我們小孩子先吃,好不好?”
一桌子的人全笑了,老爸這才不好意思地說:“好,先吃。今天暫時講到這里,這會下周接著開。回去后,各‘單位要抓緊落實當前的幾項工作……”
(水觀音摘自《鄭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