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的手機號

劉笑虹

那是一個天氣陰霾的早上。我剛開手機。就有電話打進來。是朋友老楚通知我，昨晚老豫死了。

老豫的死在我心里引起不小的震動，不光因為他和我是從幼兒園就開始的十年“同窗”，就是到了現在。也是幾個還經常有密切交往的老同學之一。

一表人才的老豫，一生雖談不上傳奇，但還是有些色彩。早年他參加過自衛反擊戰，轉業后到省政府辦公廳工作。后來據說還跟某某副省長當過秘書，最后娶了個什么廳長的、十分漂亮的千斤做了老婆。

我們后來只知道他因為什么事受了處分，接著離了婚。老婆帶走了孩子。他開始消沉，不久就提前內退。在家閑居。并開始酗酒。

他死于酒精性意性心肌炎。想恕，老豫還是走得早了。

老豫走后。好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后悔。手里沒有留下他的任何可作為紀念的遺物，只有手機里的手機號，這個和他通過許多話的熟悉號碼。在電話里。我們常常互相發泄著對人生的牢騷，也曾大聲怒吼過酒后感言。我舍不得刪，就留了下來。

也許是一種感應，有一天我在翻到迭個號碼時突發奇想，就順手撥了一下它，沒想到居然就通了。我的心“咯噔”一下劇烈跳動起來。

“嘟嘟”“嘟嘟”的長音，沒人接聽。我又撥。還是“嘟嘟、嘟嘟。”接下來幾天里。我繼續撥。雖然我也知道。不可能有人接。但我奇怪，老豫死了都半年了。怎么可能這個電話還撥得通呢?

我帶著十分的狐疑，打電話去問老楚。老楚在電話那頭懶洋洋地回答：“你才知道啊。有人留下了那張卡。并往里充著話費呢。”

“啊。充話費!那會是誰啊?”

“誰?我說老呆。這你也不知道啊?就是那天在墓地站得老遠的……。唉。就是原來老豫常說起想要嫁給他、他沒要的那個……”

我隱隱約約想起了點什么。老豫曾跟我談起過。這是一個一直做著小生意養活自己的女人，一個從年輕時就一直等他、等了大半輩子的女人：一個直到他離婚后也不曾給過她一，個承諾的女人：一個為死去很久的人一直充著電話費的女人。

為一個永遠都只能接通卻無人接聽的電話充著電話費，為一個永遠都不會有結果的等待而等待，那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她會有怎樣的一種情懷。

前兩天，老楚來電話說，好像有人在跟移動電信部門聯系，要求搞個什么“天堂來電”手機服務項目。就是每個月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里。一個來自天堂、你永遠都記得的電話號碼會撥響你的手機，你只用聆聽電話中優美的天籟之音。不用接聽。只需用心靈去跟打你電話的人交流。在這種每個月都會準時到來的手機鈴聲中。我們將能更長久地把他們記在心里。

(布谷鳥摘自《珠江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