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小提琴手

王　珀

杰里米·貝克韋爾是個為人謙和的守法公民，在遇見康斯坦絲之前，他未曾想過要去傷害誰的一根手指頭。

杰里米是樂團的第二小提琴手。他是2月份的第二天緊隨他的雙胞胎哥哥詹姆斯出生的。杰里米一直生活在哥哥的陰影之下，當詹姆斯成為一名國際知名的鋼琴家時，杰里米才勉強混上第二小提琴手的位置，在這個位置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0年，也沒干出什么成就來。

終于有一天，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要退休了，而無論從實力還是資歷來看，杰里米接替他的位置都是理所當然的。而康斯坦絲將是他最大的對手。

“你缺乏我的樂感。而且，貝克韋爾家族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位音樂天才了，你老老實實拉你的第二小提琴就行了。”她譏笑道。

這個女人簡直讓人無法忍受。他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康斯坦絲必須消失。除掉她，這樣既可以提升自己的地位，又可以報復(fù)這個惡毒的女人。

在土耳其，他的機會來了。樂團演出結(jié)束后，樂手們決定游覽博斯普魯斯海峽。那天杰里米去晚了，只好等下一班船。碰巧的是，康斯坦絲也誤點了。

太倒霉了，不得“不和她獨處，可他轉(zhuǎn)念又一想，在船上沒有同事，沒有一位目擊者……

“會游泳嗎，康斯坦絲?”

“天啊，不會!小提琴手必須保養(yǎng)好雙手。”

二人隨其他乘客上了船。船一起錨，康斯坦絲就開始挖苦杰里米。

又來了。杰里米終于下定決心了。當船開到水最深的地方時，船尾只有他們兩個。康斯坦絲遞給杰里米一架相機，讓他給地拍照。

“往后點兒，”他建議，“要不然拍不下你的全身。坐在舷板上吧，康斯坦絲。”

“坐在這上面很危險啊。”

“沒事兒，”他說，走過來扶著她，“靠在這兒。這張照片會很完美。”杰里米假裝幫她擺姿勢，順勢輕輕一推，她從船尾掉入了翻騰的海水。

“有人落水了!”杰里米裝作無辜地聲嘶力竭，“救命啊!救命啊!”

船員和乘客驚詫地看著他，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當船開始減速轉(zhuǎn)舵時，他清醒過來，康斯坦絲應(yīng)該已經(jīng)溺死了，他是殺人兇手。然而，她的腦袋又忽然露出了水面，雙臂拼死地拍打著波浪，呼喊道：“救命，杰里米!”

看著在水中掙扎的康斯坦絲，一股男子漢的勇氣占據(jù)了他的心靈。他本能地跳入水中，抓住了她，一只手抱著她，另一只手和雙腳并用，向船游去。

幾分鐘后，兩人被拉到了船上。杰里米有點兒后悔了，如果康斯坦絲醒過來指認杰里米是肇事者的話，他會被捕的。

然而，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在吐出足足幾升海水之后，康斯坦絲睜開雙眼，滿懷感激和崇拜地看著杰里米。

“我的英雄!”她大叫。

當樂團的成員聽到他的光榮事跡之后，杰里米·貝克韋爾成了焦點。這次是他本人——而不是他的哥哥詹姆斯——得到了大家的認同。樂團指揮塔奎恩玩命地親吻他的雙頰，康斯坦絲開始用曖昧的眼神挑逗他。

“明天你要上報紙頭版了，杰里米。”塔奎恩提醒道。

“不會吧?”

“這事將使你聲名遠揚。”

“真的?”

“到那時候，以你的國際聲望，永遠都不必再屈居演奏第二小提琴了。”

然而事實與塔奎恩的預(yù)料有點兒出入，杰里米·貝克韋爾的美夢再次破滅了。就在他英雄救美的當天，土耳其東部發(fā)生了場大地震，首都安卡拉發(fā)生了一場軍事政變，而當?shù)刈钭呒t的流行歌手贏得了歐洲電視網(wǎng)歌手大賽的冠軍……第二天早上，杰里米翻遍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報紙，它們的頭版都被這幾條重大新聞?wù)紦?jù)了。杰里米的英雄事跡好像從未在地球上發(fā)生過一樣。

“別在意。”康斯坦絲安慰道，“快找找第二版吧。”

辛麥／摘自《譯林·文摘版》

胡凝／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