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尚，更自由

艾小羊

人們追逐時尚，不是因為它適合自己的氣質，而只是因為大家都是如此。

劉嘉玲在曼谷機場，吳君如在北京機場，莫文蔚在香港機場，維多利亞·貝克漢姆在紐約機場，她們像開過統一著裝會般，戴著酒瓶底的圓形太陽鏡，黑到極點，像盲人的功能眼鏡。老媽說，真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看。其實我也不明白有什么好看，但我明白，倘若你的太陽鏡是黑色以外的顏色，恐怕只能把它藏在抽屜底層，等著時尚潮流重新輪回到茶色、綠色或粉紅色。

許多時候，潮流的東西實在不好看，只是因為時尚便是權威，人們便如看到皇帝的新衣一樣，唯一的選擇是言不由衷的贊嘆。

在許多發達國家，你很難從街上1人們的穿著來判斷他們的職業、地位和身份。T恤與牛仔褲是他們統一的標簽，衣服的功用是蔽體，要求是環保與舒適。

時尚本應是少數人的事，或者說，是多數人在少數場合下的事。然而，在許多愛美女士的推動下，中國的時尚成了一種無處不在的比拼。辦公室里，誰穿了本季最新款很重要；商場里，戴著烏黑的太陽鏡摸索前進的女子被形容為酷。女人逛街，不是因為有東西要買，而是有東西需要展示。

美女小職員穿著金色的高跟涼拖去上班，于公共汽車上輾轉一個小時而無座位，站到單位，腿都腫了。但這不妨礙她明天依然著這雙新買的、新款的。不抓緊時間可能很快過時的高跟鞋，站在擁擠的套共汽車上。趕時髦的熟女在昂貴的真絲碎花連衣裙上系一條十公分寬的黑色皮腰帶，裹著奧黛麗·赫本艇的小蠻腰隨風飄蕩，是為潮流復古。她們如今已經瞧不起在連衣裙下面穿黑色七分褲的熟女了，“穿七分褲多熱啊?！彼又⌒U腰說。卻忘了僅僅在去年，自己也曾經狂熱到在每條裙子下面必穿七分褲。回家洗澡時，卻看到腰間被皮帶系了一天的那一圈，都長痱子了。

姑娘像患了時尚病，在街上的回頭率關系到她們一天的心情。倘若有同事說，你這條裙子過時，她會沮喪一整天。

香奈兒時代，時尚代表獨立與優雅迪奧時代，時尚代表女性意識的覺醒；薇薇安時代，時尚代表叛逆。如今，品牌尤在，內涵卻早已缺失。人們追逐時尚，不是因為它最合自己的氣質，而只是因為大家都是如此。

攀比與虛榮點燃每一季的時尚大餐序幕。太多人需要用華衣來掩飾自卑，仿佛脫下華衣的她們什么都不是。而真正的時尚，不是商品本身，而是穿著與使用它的人，將自己的自信傳遞給衣服與飾品，它們由此顯得強大，不容小覷。

自信就是時尚，隨意也很從容。我們不是明星，沒有必要在拿著幾千元月薪的情況下，像明星一樣累著自己。

倘若沒有表贊嘆“你好時尚哦”，恭喜，因為你更接近于脫俗與自由。

(張鹿摘自《深圳青年》2008年第11期胡凝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