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危機管理要更主動

張國慶

近日，美國官員與達賴會晤的消息和輪胎特保案，給走勢平穩的中美關系增添了一些陰影，也使人們意識到，中美諸多對話機制固然重要，但中美危機的預防和管理機制也很重要。說到危機管理，人們往往想到的是當危機出現之后，兩國如何協商對話，以保護自己的正當權益。其實危機前的規制性做法，更不可小視。

首先是預判必不可少。盡管奧巴馬上臺伊始，中美關系出現了高開高走的局面，但摩擦仍然難免。小布什總統曾感慨，“中美關系十分復雜”。這其實點出了中美關系的特點，在充滿大量機遇的同時，也暗含諸多矛盾。為了避免一旦出現危機導致兩敗俱傷，也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使我方陷入被動，進行危機預判十分重要。

美國的智庫和學術機構在對全球形勢的判斷以及危機預警方面下了很大工夫，對政府的危機防范也起到了積極影響。這很值得我們思考。中國的智囊和學術部門也應該與政府部門更積極地互動，對一些潛在的問題做出預案，從而最大程度地減弱危機對中國國家利益的負面影響。

實際上，危機預防重在日常的外交實踐。有必要“告訴別人你是誰”，也就是說，通過我方的規律性作為，讓包括美國在內的各方更清楚地知道如何與你打交道，知道怎樣才是發展與中國關系的正確的道路，同時也要讓他們明白哪種做法是冒犯中國，以及冒犯的代價是什么。

“你怎樣對待別人，別人就會怎樣對待你”——這被視為人際關系的“秘訣”并被政治學家引申為外交規范，也被一些國家發展為集清晰性、報復性、建設性于一身的“黃金外交原則”。預防危機的關鍵就在于遵循這些原則。

清晰性十分重要。美國在國家安全戰略中就很清楚地闡明自己的國家利益，也使得許多國家在與它交往中，能夠比較清楚地知道，哪里是雷區，哪里是花園。盡管這并不能保證雙邊關系一定和諧，但至少在相當程度上保證了美國的國家利益不會無端地受到侵犯。就像領袖必須讓人有所敬畏一樣，表現出性格中強硬的、不妥協的一面不是壞事，事實證明，這更有助于導致長期的合作，同時也更公平，就像在運動員比賽前一定要讓他知道比賽規則一樣。而且要懂得用對方的思維考慮問題，否則會讓對方感到難以捉摸。對個人來說，神秘感往往會增添魅力，或起到保護自己的作用，但在國際政治中，神秘感卻會引發猜疑，導致對方做出錯誤決策，傷害自己的利益。

為了保障清晰性原則發揮作用，報復性原則必不可少。不僅在外交和軍事領域，在經濟領域，進行必要的、及時的報復，是必要的做法，也是一種權利。在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各國，有一種外交上的“潛規則”，那就是：對于背叛立即打擊。這甚至表述在美國國家安全戰略中。就主動性的危機管理而言，一項成功的戰略必須具有兩個特征：它必須能與別的比較友好的戰略進行長期的合作，同時必須懲罰不合作行為。 實際上，單方面的付出（包括忍受不公）很少有好的結果。許多時候，放棄報復是比付出本身更大的付出，因為這很可能招致更多的背叛。從某種意義上說，進行適度的回應，也是對因連鎖反應而可能出現的危機的預防。在你回應A國的錯誤做法時，其他國家也在掂量著怎樣與你打交道。

不過，偶爾的冒犯，在付出代價后，還是應該得到原諒的，這就是“建設性”原則。考慮到國與國之間難免會有矛盾、沖突和背叛，為了使對方有機會改正錯誤，繼續留在合作者的陣營，要給他國一個機會。這也正是我們在輪胎特保案上的態度，有堅決回應，但也希望不影響中美之間更廣闊空間的合作與交流。行為孕育行為。正確處理當下的危機，就是在一定程度上預防其他危機，這種危機管理中的“蝴蝶效應”是不容忽視的。▲ （作者是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專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