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濤大冒險

輕松之旅成了噩夢

微風(fēng)吹拂著美國南卡羅米納州馬爾西港停泊小游艇的錨地。2007年8月的一個星期五的傍晚，11.6米長的“莫林斯”號緩緩地駛向了外海。駕駛這艘單桅帆船的是三位經(jīng)驗豐富的航海愛好者：26歲的馬克·杜帕維隆、42歲的艾迪·普洛沃斯特以及33歲的阿爾麗森·威爾考克斯。他們的任務(wù)是將這艘剛建造好的新帆船移交到羅德島州的紐鮑特港，那里將舉行一個帆船和游艇展覽。這次航行似乎只不過是一次輕松的海上旅游，全程所花時間不會超過5天。

阿爾麗森是一名心理咨詢師，已有5個月身孕。她將這次航行視為自己在秋季舉行婚禮和生育之前的最后一次具有探險色彩的旅行。不過在啟航前，她被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所困惑。805千米以南的洋面上，正在生成一個熱帶低氣壓，而星期五離港在航海民俗中也被視為不吉利。“我打電話給未婚夫史蒂文，我都哭了起來”，阿爾麗森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景。

航行的第一天，海面上風(fēng)平浪靜，可是到了第二天，風(fēng)浪漸起。“收音機的氣象報告說風(fēng)暴在我們東南方724千米的位置，正在緩慢移動”，艾迪，這位獨立電視制片人回憶道，“當(dāng)時我們并不擔(dān)心。”

然而午夜過后，強風(fēng)掀起大浪，馬克只得放下主桅桿，試圖以引擎和前桅桿航行。“我聽到氣象報告說此刻風(fēng)暴已經(jīng)轉(zhuǎn)變成颶風(fēng)——我們已無能力抵御了”，馬克回憶道。當(dāng)時帆船的位置離海岸線有160千米以上，兩通道無線電的有限通話距離已不能進行呼救。深夜2時30分，馬克將引擎熄了火，放下前桅桿，將兩只浮錨拖后，使船頭迎著風(fēng)面。

星期天早上6時，災(zāi)難降臨了。海面上風(fēng)速達到了160千米/小時，海浪高達21米。“我下到船艙去聽收音機，其他人都躺在自己的鋪位上”，馬克說：“此刻，船被浪騰空掀起，側(cè)翻了過去，我們被上上下下地撞擊了至少五次。當(dāng)我爬到甲板上時，只見到處是海水和浪花，視線只有2米，水開始灌進船艙。”馬克用雙手和雙膝緊貼著上下顛簸得很厲害的甲板，并命令艾迪和阿爾麗森將食品、淡水和其他物品裝入一只水手袋中。幾分鐘后，3個人手忙腳亂地爬上馬克設(shè)法充好氣的一只救生筏。在將與帆船連接的纜繩切斷之后，3個人眼睜睜地目睹桅桿燈仍在閃爍的帆船被海浪卷入水下。

排山倒海的浪頭此刻朝他們乘坐的救生筏壓來，救生筏在浪峰中像蹺蹺板一樣劇烈地前后顛簸，三個人在橘黃色的救生筏中翻來滾去，騰起落下，根本無法穩(wěn)住身體。裝食品和物品的水手袋因固定的繩索被拉斷而被大浪拋入海中。在隨后的3小時之中，救生筏至少傾覆了20多次。“想象一下，7層樓高的巨浪一次次地朝你撲來是多么可怕！”艾迪說。由于救生筏內(nèi)積了大量的水，曾一度似乎要沉沒。三個落難的人趕緊將唯一的一個淡水罐里的水喝完，切掉罐子頂部的部分，用它拼命地朝外舀水。

一個巨浪打來，馬克緊抓筏邊的雙手被沖開，他一下子被卷到離救生筏約30米的海里。盡管他穿上了救生衣，但襯在里面的厚厚的防雨服使他直往下沉。當(dāng)水性并不好的他在海中手腳亂劃時，善于游泳的阿爾麗森游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拉回了救生筏。“我差點成了歷史人物，幸好阿爾麗森救了我”，馬克由衷地感謝阿爾麗森。

劫后余生

到了下午，海浪掀起的高度回落到6米，太陽重現(xiàn)天空，風(fēng)力漸漸小了下去。三名劫后余生者于是開始清點剩余的物品：沒有食品，沒有淡水，馬克甚至沒有帶上他的無線電定位信標，因為它早已失靈了；兩把短劃槳、三支手持火焰裝置、一個4.5升容積的水罐、一塊海綿、一把航海水手刀，這就是他們的所有物品。三個人坐在水深淹沒膝蓋的救生筏中，度過了第一個不眠之夜。

拂曉之前，他們目睹天空中有一架飛機，便趕忙點燃火焰裝置并不斷地揮動，試圖求救，但全然無用，那架飛機掠過靜靜的夜空，消失在了天邊。隨后1小時內(nèi)，兩艘航船先后在0.8千米外的海面駛過，馬克和阿爾麗森又用剩余的兩支火焰裝置向航船求救，但兩艘船全無察覺，最終緩緩駛離。到了8月19日清晨，身材高大的馬克疲勞地躺在救生筏的一頭，而身高較矮的阿爾麗森和艾迪則坐在另一頭，他們的心情都十分郁悶。“我真是灰心喪氣”，馬克說道。

到了上午，艾迪重新振作起來，又開始將積在救生筏內(nèi)的水向外舀，并讓馬克和阿爾麗森將濕透的衣服脫下，晾干。他還下到海中，沿著救生筏潛入水下，抓到幾條魚，讓自己和兩個難友充饑。“我曾經(jīng)是一名‘高級童子軍，得過21枚獎?wù)拢F(xiàn)在我要大顯身手了。我用一只手抓住一條魚，拿小刀將它戳死，它就成了我們的第一頓早餐”，艾迪說道。從此時開始，他就成了一名“炊事員”。一只小小的傘型錨被他用來捕魚，搜集海帶、貝類等。

阿爾麗森曾接受過一些醫(yī)療培訓(xùn)，在這一特殊時期，就成了一名“護士”。“我們都被海水浸泡得全身發(fā)痛、皮膚發(fā)炎”，她說道，“每天，我都用海綿給他們按摩。我猜想我這個護士當(dāng)?shù)貌⒉环Q職。”阿爾麗森還提醒兩個同伴，沒有淡水應(yīng)該能夠堅持一個星期，所以三個人一致同意不喝海水，因為鹽分會很快使人脫水。

星期一下午2點左右，艾迪看到大約有5條抹香鯨在不遠處的海面跳躍，嬉鬧，其中一條游近他們的救生筏，碩大的腦袋鉆出水面，眼睛盯著救生筏。阿爾麗森見狀驚呼了起來。然而艾迪卻在抹香鯨游到救生筏旁邊時感到很興奮。“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部”，他說，“這是我一生中的奇遇。”

在海上漂流的第五天，三個人開始注意到空中有搜尋飛機掠過。視力最好的阿爾麗森擔(dān)任起守望的任務(wù)，每當(dāng)有飛機掠過時，她便揮動雙臂，拚命呼叫，即使看上去毫無希望也不愿罷休。“我一直在叫喊，我們?nèi)齻€人都懷著求生的愿望呼叫”，阿爾麗森后來回憶道。

隨著絕望的情緒在三個落難者心中蔓延，他們甚至提出萬一有人死去，尸體是應(yīng)該拋入海中，還是讓還未死去的人當(dāng)食物。“到最后，我們的體質(zhì)都急劇惡化”，阿爾麗森說，“當(dāng)我仍能在某種程度上控制自己的思維時，我想到了死神的降臨。我想我會第一個死去，心里很害怕”。

到了8月28日早晨，即在海上漂泊的第11天，三個人已經(jīng)嚴重脫水，瀕臨死亡。上午11時，阿爾麗森突然目睹一架美國海岸警衛(wèi)隊的大力神貨機朝救生筏飛來。“我對她說別浪費體力了，他們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艾迪回憶當(dāng)時的情景，“可是阿爾麗森開始揮動一只槳。”飛機上的人這次真的發(fā)現(xiàn)了救生筏，幾枚煙霧彈投到附近海面以確定救生筏的位置——救生筏當(dāng)時距離新澤西州梅伊角約129千米。10分鐘之后，一架救援直升機從一艘在附近海域的航空母艦上起飛，很快就到了這片海域。三個人分別被機組人員用吊索救上了直升機。

在經(jīng)歷了這么一場噩夢般的航行之后，三名海難生還者盡管身體極度虛弱，然而通過在醫(yī)院里的短暫治療，兩天后都健康地回到了家中。幸福的阿爾麗森幾個月后順利地生下了一個3.6千克的男孩。“在身陷海難時，要么想方設(shè)法讓自己堅持下去，要么就束手待斃。我雖然心存恐懼，然而不愿去見死神的信念使我沒有放棄最后的希望”，阿爾麗森在記者采訪時表達了自己在遭遇海難時的心聲。

（王曉琳薦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