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煨出來的風情風味

衛宣利

一直到29歲，她才結了婚。之前的愛情，早已將她的心戳得千瘡百孔，愛過的心成了灰，便不會再愛了。他長她3歲，是火車上的列車員。她看中的，也是他的工作。鐵路系統，收入高，又穩定，最重要的是，他經常出車不在家，這樣，她就不必因為每天要面對不喜歡的人而痛苦了。

她的溫順和客氣，讓他捉摸不透。有時候他甚至盼望她能和他吵一架，像對門的夫妻，隔幾天就乒乒乓乓地干一場，但轉眼又黏得像一個人。她沒有，她在自己面前笑容溫婉，周到得體，可他知道，在她的心里，有他不能靠近的距離。

但是他，想用自己的心去捂熱她的心。他出車時，會每天準時給她打電話，叮囑她多吃水果，晚上不要熬夜。他也會仔細跟她匯報，早上喝了什么奶，中午吃的什么菜，車上發生了什么事。他休假在家時，就黏著她。她進廚房，他就跟進去洗菜淘米，她去買菜，他陪著她講一路笑話。那一次夜半，他被隱忍的呻吟聲驚醒，就看見她歪倒在床上，手抵著胸口，整個人都縮成一團。他驚叫一聲，跳下床直撲抽屜。拉壞了三只抽屜，卻沒找到藥。他開門而去，一路狂奔，挨個敲藥店的門。數九寒冬，他穿著睡衣，奔跑在冰雪未融的街頭。待藥拿回來，他的手和腳都凍得木了，只剩下一顆心，呼哧呼哧地往外冒著熱氣。用溫水喂她服了藥，看著她漸漸松弛下來，他才喘了口氣。

第二天早晨她醒來，看見他歪在床頭，頭發凌亂眼含血絲，他竟守著她一夜未睡。看她醒來，他趕緊去廚房，捧出來一碗熱粥。他從來不會做飯，粥熬得像米飯，可她喝在嘴里，覺得那樣香甜。

做夫妻時間長了，總會有感情的，何況他如此細致地用小火去煨另一顆心?

那一次，火車晚點，他回來時已是深夜。他剛進小區的門，忽然有人從黑暗里直沖過來，他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她。她撲上來，沖他惡聲怒吼：“怎么回來這么晚?”“火車晚點……”“為什么電話打不通?”“手機沒電了……”“你是死人啊，不會借別人的電話用啊?你知道我在家里多擔心嗎?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辦啊……”

說著她就哭了，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拳頭雨點一般落在他的胸口上，一下一下砸著他的心，卻那么暖那么親。那樣憤怒沖動的她，是他不曾見過的。他怔著，馬上又笑了，把她拉進懷里，緊緊抱著。他知道，她心里對他保持的距離，終于被愛悄悄地縫合了。他們的心，在趟過千山萬水之后，終于在一個溫暖的地方，相遇了。

茫茫人海，兩個陌生的人相逢了，做了夫妻，在同一個屋檐下，開始柴米油鹽的凡俗日子。那分感情，是需要用小火慢慢去煨的。你加入一分體貼，我添上一分疼愛，你投進一分包容，我放入一分溫柔，恩愛和幸福就這樣一點點煨出來，煨出一鍋濃香的愛之粥。

（摘自《女人街》2009年第2期）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