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生生不息

藍　爵

我該怎樣開始書寫這篇史記一般的文章。在許多個插著耳機的自習課上,對嘴里不停細聲叨念的英文單詞感到困倦之時,便在草稿紙上隨手寫下若干個破碎的句子。冥想片刻,這些無意中從腦中迸發出來的小鏡頭小碎片,竟全是平日里和你在一起的美好記憶。

若不是看到我左手上的傷痕,那是時間的痕跡,我便會有一種錯覺,那錯覺是時間仿佛停止在了兩年前認識你的時日里。那個穿著寬松外套,頭發蓬松的你從人群中向我走來,尋尋覓覓的目光忽然間就定格在我身上。也許是因為時間又輪回到這個秋風蕭瑟的季節,穿上和去年一模一樣的棉衣,散步在和去年一模一樣的景致里,迎面而來的是你和去年一模一樣的笑臉。才讓我有如此亦真亦幻的錯覺。

它要輪回多少次,才能到達我們的海角天邊呢?

當我想要梳理好我的記憶,把它們整理成一個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都井然有序的歷史文獻呈現在你面前時,我犯了難。因為我的文字已經無法被記憶所駕馭,不同時間不同地點酸甜苦辣的記憶像洪水泛濫一般向我涌來,已經不受任何力量的控制,它們爭先恐后地想要用自己去紀念你。它們那么多那么強大,又何止是一篇文字可以做到的呢?

看到這里,請你放一支優美的歌曲,然后聽我娓娓道來。

不記得有多少次我們聽著同一只耳機,一人一個耳塞,走在晚上空曠的操場上,看著繁星聽著一支憂傷渺遠的歌。亦或是隨著音樂肆無忌憚地扭動肩膀。那里還有揚著頭奔跑的男生女生,有黑暗中相擁的情侶,風吹來他們的呢喃聲。

我也曾在你的單車后面和你一起迎著風唱著歌,抱著你的腰聞著你頭發香香的味道。也曾和你背靠著背坐在小溪旁邊的大石頭上,我們光著的腳踩在水里,不發一言,只是安靜地聽著歌聲和水聲,閉上眼睛,背后是一片溫暖,仿佛是被陽光暖暖地照著。

聽著聽著,太陽就下了山。

你也曾背著我走過秋天山里枯黃的小路,背著我踏過碎石密布的冰涼河水,背著我走過校園漆黑無人的大道,偷偷地在食堂沒有人的樓道里背著我飛奔著下樓。每次遇到泥濘或者難走的路,很高的樓梯,你都會背著我。一邊背著一邊說我太瘦。

我們拍過很多的照片。拍過古城破敗的墻角,拍過傍晚華燈初上時候昏黃的街景,拍路邊曬著太陽瞇著眼睛的小貓,拍古老小鎮淡雅而又悠長的小巷,拍鐵軌上呼嘯而去的列車背影,拍雨后滿地盛放的野花、蜜蜂和四葉草。拍山川,拍河流,拍天空,拍我們十指相扣,掌心糾結的雙手。

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把這滿世界的風景都看透。

那些曾經遺落在城墻上的車輪痕跡,和我們留下的足跡,還有稍縱即逝的笑聲和歌聲。它們,會在你的時間沙漏里流走嗎?它們,已經被我種植在一片豐腴的土地,并且漸漸長成一棵開花的樹。

在你的日語課上,我是一個頑皮的學生。拿著手機明目張膽地偷拍你。最喜歡看你突然把目光定格在我身上之后的那一個淺淺的微笑,目光碰觸后又迅速低下頭。我希望時間在你傳達給我笑意的那個時刻停止,我能夠穿梭在那一個時空的罅隙,塑一尊雕塑,就可以讓你微笑的樣子永垂不朽。

還有記憶里最難忘的那次分別。現在想到當時你追火車的情景,想象你絕望的表情,看著遠去的火車,拖著疲倦的雙腿蹲在地上。這樣糟糕的分別,這樣糟糕的我,這樣糟糕的故事情節。就像歌詞里說的那樣:對不起,誰也沒有時光機器,已經結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如果那天的火車沒有開,我一定會轉過頭去看在窗外傻傻地站著的你,向你招手,沖你微笑,然后說拜拜。后來你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似地說:沒關系,下次送你的時候你再跟我招招手就行了。這是你給我的,獨家記憶,讓我充滿遺憾又心痛的回憶。

記得我們去溶洞的那天,我帆布鞋的鞋帶散了,你二話不說就俯下身子給我系上。

記得我們去逛電腦配件,我看見一個粉紅色的HELLO KITTY的鍵盤很喜歡,你不動聲色,仿佛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幾天以后你竟然把它送給了我。

記得有一次我生病了,你就逃課翻墻帶我去醫院,翻墻的時候你的大腿被劃破了,流了很多血,你竟然都沒有察覺。那個時候的我臉上長滿了紅疹,你還親切地捏著我的臉,告訴我一切都會沒事的。

每次總是我吃什么你就跟著我一起吃什么,我想去什么地方你就陪我去什么地方,我不想上課的時候你就陪著我去翹課,后來又把我哄到教室里面去上課。我跟你說過的每一部電影你都會看,每一本書你都會去閱讀,每一首歌你都會把它們下到你的MP3里認真地聽。

還有太多太多的記憶,我該怎么去把它們鋪展開來呢?這些回憶就像潮汐一樣,讓我的心里起伏不平,雖然并不是那么驚艷與悲壯,但是卻像涓涓細流一般,一滴一滴,緩緩地,讓我們被生命所感動,并且,徹骨地體會到幸福。

有多少人在繼續他們的愛情,就有多少人在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