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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殺死自己后逃逸

2009-09-02 06:43:48陳其祥
傳奇故事(上旬) 2009年8期

陳其祥

初秋的一個傍晚,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明艷如火,將大地山川籠上一層絢麗的色彩。遠山披霞,近水染紅,呈現出一片如詩如畫的迷人景象。

在江城市郊西山風景區的一條林陰道上,挽手并肩地走著一對情侶。他們漫步細語,緩緩而行。

忽然,從前面的拐彎處駛出一輛汽車,徑直朝路旁的他倆沖去。

那汽車快如閃電,瞬間就來到眼前,躲閃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那男的一把將女的推開,自己卻被汽車撞倒在地,緊接著一個車

輪又從他身上碾過……

那汽車駛出七八米之后才“吱”的一聲剎車停住。司機打開車門,探出身子向車后看了一下,竟又關門啟動車子飛馳而去。

這一天,輪到刑偵科長何釗和他的搭檔趙憶蘭值夜班。他們剛上班不久,就接到了一個報案的電話。電話是交警隊長王昆打來的,他在電話中說:

“何科長,西山中路發生一起車禍,撞死了人。請你們刑偵科派人來一下!”

“什么?出車禍死了人?你們交警隊處理一下不就行了,還需要我們出現場?”何釗疑惑地問。

“據目擊者說,車子是對準路旁的死者撞去,肇事后司機又駕車逃逸,很像是故意謀殺?!蓖趵フf。

“好,我們這就去?!焙吾撜f。

出事現場離中心城區很遠,他們駕著警車一路風馳電掣,半小時后趕到現場。

到達現場時,交警隊的同志已經做完了現場勘查,法醫湯平也進行了尸體檢驗。他們向何釗介紹說:

“死者名叫揚大江,是宏達機電公司的一名員工,出事前與妻子一起在路旁行走。肇事汽車是從前方駛來,肇事后進行了急剎車,在距尸體八米處停下,然后再開車逃逸。可以排除因剎車故障而造成車禍的原因?!蓖趵フf。

“死者腹部嚴重受傷,腹腔內大量出血。倒地后又被車輪從胸部碾過,壓斷肋骨三根,系當即死亡?!睖秸f。

何釗點點頭,立即開始現場調查詢問。

死者的妻子叫吳曉蘭,是一位二十六七歲,身材適中,楚楚動人的美麗女子。她滿臉淚痕,強忍住悲痛,斷斷續續對何釗說:

這一天是他們結婚五周年紀念,恰好又是星期日,二人打算在這風景區度過美妙的一天。在一家情侶酒店用過晚餐以后,二人還迷戀這傍晚的美麗景色,不舍離去,便又并肩挽手地沿著湖旁這條林陰道漫步而行。誰知就在這時,一輛轎車忽然一下從路中心駛向路旁,徑直朝他們沖來。事發突然,根本來不及躲避。千鈞一發之際,丈夫猛地一下將她推開,躲過了那一劫,而他自己卻被汽車撞倒。

“他救了我,可他自己卻……”

吳曉蘭敘述到這里,忍不住又潸然淚下,掩面痛哭起來。

聽了這話,何釗不覺對死者產生了幾分敬意,與此同時,也對肇事后駕車逃逸的罪犯增添了幾分憎惡。他待對方稍稍平靜了一點之后才問:“那么,你看清楚了那是一輛什么車子,車牌號碼是多少嗎?”

吳曉蘭抬起淚眼,搖頭說:“我什么也沒有看清楚。當時我……我嚇壞了,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沒記住……”

何釗點點頭,表示理解。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是會失去辨識能力的。

報案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退休老人,名叫李少白。老人雖然年事已高,但精神還挺健旺,尤其有一副熱心腸。他憤憤地對何釗說:“那司機真不是個東西!我見他肇事后剎住了車,還以為他會下車來救人,誰知他探身回頭看了一下,又開車跑了……”

“你看清楚那是一輛什么車子了嗎?”何釗問。

“一輛紅色的寶馬車。”老人回答說。

“紅色寶馬?你能肯定嗎?”何釗慎重地重問了一句,因為一般的老人對車型并不熟悉。

“肯定沒錯,我的侄子是司機,開的就是這種車子?!崩先耸挚隙ā?/p>

“那么,司機的面貌,還有車牌號碼,你都看清楚了嗎?”何釗問。

“沒有,天色暗,距離又遠,司機的面貌根本看不清楚。至于車牌號碼,倒還有一點印象,最末一個數字好像是5?!崩先嘶卮鹫f。

送走老人以后,趙憶蘭問:“現在怎么辦?”

“沒有其他線索,我們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先設法找到這輛肇事汽車?!焙吾撜f。

對此,交警隊長王昆早有部署。他說:“我已經通知全市各道口的交警,注意搜尋這輛肇事的紅色寶馬車。”

翌日,那輛肇事的紅色寶馬車就找到了,它被人丟棄在市郊的一個偏僻處。車身很干凈,但車前的擋板卻有著明顯的碰撞痕跡,一只車輪上還沾有血跡。車牌號碼是“江E30465”。看來報案的那位老人記性很好。一點也沒有說錯。

然而,打電話到交管局一查,得知卻是一輛被盜的車子。據車主說,前天下午他去參加一位朋友的家庭宴會,因為距離不遠,僅幾百步路程,所以就沒有開車前去。誰知赴宴后回來,他停放在自家樓前的紅色寶馬車不翼而飛,他立即向110報了案。

看來肇事者就是這名偷車的竊賊,是他駕著這輛偷來的車子闖禍撞死了人。

何釗立即對轎車進行細致的檢查,希望能在車上尋找到一些罪犯的印跡。但遺憾的是,罪犯在棄車時進行了一番仔細的擦抹,汽車內外,都未留下印跡。

“現在怎么辦?”趙憶蘭問。

何釗嘆了一口氣說:“沒有其他線索,現在只有把這輛車的照片分發給全市的警察,明察暗訪,看看能不能尋找到一個在昨天一天之內,曾經看到過這輛車的駕駛者的人?!?/p>

“這辦法實在太笨了!再說,罪犯藏在駕駛艙里,隔著一層茶色玻璃,在車外是無法看清車內的人的。也許,根本就不曾有人看清楚了他呢。”趙憶蘭說。

“你說的沒錯。但除此以外,別無他法,也只好碰碰運氣了。”何釗說。

他們的運氣不錯!兩天以后,果然尋找到了一名見到過這輛車的駕駛者的人。那是一位名叫陶二寶的開鎖匠。他告訴何釗說:

“這車的車主我見過。那天下午他丟了車鑰匙,是請我去替他把車門打開的?!?/p>

“你替他打開車門前,查看他的身份證和車照了嗎?”何釗問。

“沒有?!碧斩氄f。

“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車主?”何釗問。

“那車就??吭谛^內他家的樓前,開鎖前他還與我討價還價,那還會有假嗎?”陶二寶笑了。

“那你還記得那個人的容貌嗎?”何釗問。

“當然記得。那人一米七左右,圓臉,穿一套淺色的西裝……怎么,那人還真有問題嗎?”陶二寶說。

何釗點點頭,說:“以后碰到這一類事情,首先要查看一下對方的身份證件??蓜e再幫助小偷打開別人家的車門了!”

“還真有雇工開鎖盜車的?那家伙的膽子也忒大了!”陶二寶說。

何釗不再多說,轉身對趙憶蘭說:“你帶這位先生去一下技術科,請他們按照他的描述畫一張犯罪嫌疑人的模擬畫像?!?/p>

半個小時以后,模擬畫像畫出來了。何釗接過趙憶蘭帶回來的模擬畫像看了看,說:“咦,這畫像怎么有點像死者揚大江?”

趙憶蘭拿回畫像仔細看了看,又找出一張死者的照片比對了一下,說:“不錯!就是揚大江……”

“可是,這怎么可能?揚大江駕著偷盜來的寶馬車,肇事撞死自己后又駕車逃逸?這不成了天方夜譚!”何釗說。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揚大江偷盜了寶馬車后,又轉手讓給了別人,是后者開車撞死了他。第二種可能是偷車者和駕車肇事者都不是揚大江,而是另一個和他長得極其相似的人?!壁w憶蘭分析說。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偷車者和駕車肇事者確實都是揚大江,而被撞死的并不是揚大江,而是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人?!焙吾撗a充說。

“那不可能吧?案發時揚大江是和他的妻子吳曉蘭在一起,他的妻子總不會分辨不出自己的丈夫吧?”趙憶蘭說。

“當然,這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能從揚大江的死上獲取巨大利益。比如說……”

何釗說到這里戛然而止,伸手拿起桌上的電話筒,撥通了市人壽保險公司的電話。

“喂!是保險公司的黃萍嗎?”

“我是。”話筒里傳來對方的回答。

“請你查一查,是否有一對名叫揚大江和吳曉蘭的夫婦在貴公司投了一筆巨額保險?”

“好的。請你等一下,我這就去查?!?/p>

沒有多久,黃萍就打回電話來說:“不錯,半個月前揚大江在我公司投了一份意外事故人身保險,保險的受益人就是他的妻子吳曉蘭?!?/p>

“賠償金額是多少?”何釗問。

“五百萬。吳曉蘭已經于昨天下午領走了?!?/p>

“什么?五百萬?已經領走了?你們的工作效率可真夠高的?!?/p>

“她持有你們公安局簽發的死亡證明,一切都符合手續……”對方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解釋說。

原來,昨天上午吳曉蘭曾來公安局,要求給揚大江開非正常死亡的證明,并要求將他的尸體領回去進行火化。按規定,一般的刑事殺人案,在案子偵破以前,尸體需要保存一定的時間,以備案情發生變化時,可以進行尸體復驗。因此,何釗沒有同意她的后一項要求,僅給她開具了一張死亡證明書。

何釗放下電話嘆了一口氣,說:“現在既然已經具備了這個前提,就不能排除死者是另一個長得與他十分相像的人的可能?!?/p>

“可是,怎么才能驗證這一點呢?”趙憶蘭說。

“揚大江不是還有母親嗎?”

“是的,他還有一位年近花甲的老母,因為不適應城市的生活,獨自一人住在豐城鄉下的老家。”

“這樣吧!我們明天去一趟豐城,把老太太請來看一看尸體,做母親的總不會認錯自己的兒子吧?”

“那樣做是否太殘忍了?吳曉蘭就是害怕老太太經受不住這個打擊,才瞞著沒有把揚大江的死訊告訴她的。”趙憶蘭猶豫地說。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當然,這對老太太來說雖然有點殘忍。但事情她遲早會知道的?!焙吾搱远ú灰频卣f。

第二天,何釗和趙憶蘭駕車去豐城專程拜訪了揚大江的母親。

揚大媽雖年近六十,但卻耳聰目明,身體十分硬朗。

閑聊了幾句之后,何釗問:“大媽,你為什么不去城里和兒子媳婦一起住呢?一個人住這兒,不感到孤單寂寞嗎?”

老人笑了,說:“你們城里人一天到晚關門閉戶的。左鄰右舍少交往。我在那里,是整天整天地一個人呆在家里,那才叫孤單寂寞呢。再說,這兒地里種的菜,家里養的雞,都需要我照料……”

“那么,他們倆經常來看望您嗎?”何釗又問。

“也不常來。他們倆都要上班,工作忙!我要他們沒事就別回來,隔三差五打個電話就行了?!崩先藢捄偷匦χf。

何釗點點頭,開始把談話引入正題,說:“大媽,我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啥事?你說!”老人爽快地說。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出車禍死了一個人,想請你去辨認一下……”

“什么?大江他出事了?”老人一怔,緊張地追問。

“大媽您別急,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只是那個人長得很像揚大江……”趙憶蘭連忙安慰她說。

誰知老人反而鎮定下來,說:“吳曉蘭呢?她怎么說?她這個做老婆的總該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丈夫吧?”

“事情是這樣的,”何釗頗感困難地解釋說。“按規定,必須要有兩個以上親友的確認……”

老人不高興了,說:“你別蒙我了!說吧,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大老遠地跑來找我再去認一次?”

“大媽,您別生氣!”何釗無奈,只得如實相告,坦誠地說:“您是明白人,我們就不瞞您了。事情是這樣的。你兒子在半個月前購買了一份巨額保單,受益人就是他的妻子……”

“你是說,只要我的兒子一死,吳曉蘭就能得到一筆巨額賠償?”

“是的。所以……”

“我明白了,我這就隨你們去。”老人打斷他的話說。

返回江城時已近中午,他們想先請老人去餐館吃午飯,然后再去認尸,但老人謝絕了他們的好意,堅決要求立即前去認尸。

何釗帶領老人進入停尸間,拉出停尸柜。揭開蓋著尸體的殮布。緩緩地說:“您仔細看看,他是您的兒子揚大江嗎?”

老人一見死者的面貌,頓時一怔,臉色迅速由紅變白。她伸手擦一擦眼睛,又湊近去仔細看了看,然后伸出手去,顫顫抖抖地拉開尸體的衣領,在尸體的左肩尋找到一顆朱砂痣,接著便呆呆地看著那一顆痣,久久不語。

“大媽,您看清楚了嗎?他是不是您的兒子?!焙吾搯?。

老人這才進發出一聲驚呼:“天哪!是他,真的是他……”接著便老淚縱橫地痛哭了起來。

毋庸置疑。死者確實就是她的兒子,吳曉蘭的丈夫揚大江。第三種可能性完全被排除。

送走老人以后,趙憶蘭問:“現在怎么辦?”

“把疑犯的畫像分別發到各個派出所去。請他們協助查找此人。在全市的戶籍檔案里,一定能查找到此人。”何釗回答說。

此人很快就查找到了,他叫盧江,今年二十八歲,住在河西坊16號,是一名公司職員。

然而,當何釗與趙憶蘭按照地址找到他家時,卻撲了個空。據盧江的母親說,盧江已于五天前失蹤了。

“什么?盧江失蹤了?”何釗一怔,連忙問。

“是的,那天是星期天,他一早就去會女朋友,這一去呀就沒有回來。這幾天,我托親友找遍了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他的消息?!北R大媽憂慮地說。

“那么,他的女朋友呢?她又怎么說?”何釗問。

“說來見笑,由于我們家境差,不富裕,盧江談了幾個對象都沒有成功。這個女朋友是最近才認識的,我還沒有見過這姑娘。盧江也沒有把她的名字告訴我。說是兩人剛剛認識,以后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待過一段時間再帶她回家來見我?!北R大媽說。

“原來是這樣。那么,盧江有沒有說去哪里赴約?”何釗問。

“沒有。像這種事情,他不說,我也不好追問。唉!當時我怎么就沒多問一句?!北R大媽說

罷嘆了一口氣。看來她很為自己當時沒有多問一句而感到后悔。

他們立即圍繞著盧江展開調查工作,希望能查找到有關他的線索。他們首先去了盧江的工作單位,對盧江的情況作了一番調查。在那里人們告訴他們說:盧江為人正派,行為端正,工作兢兢業業,絕不可能做出偷盜汽車,肇事傷人后又駕車逃逸的事情。

接著他們又逐一尋訪了盧江的親友。他們對盧江的失蹤都很關心,但卻無一人能提供尋找盧江的線索。

最后。他們總算在一個名叫劉新的人那里了解到一些有用線索。劉新告訴他們說:他與盧江是鐵哥們兒。平時無事不談。盧江最近正在談戀愛,有一次,曾經向他談起過與對方認識的經過。

那是在半個月前,有一天中午,盧江正在他們單位附近的那個江畔公園里看書。因為離家遠,盧江中午都不回家,單位里人聲嘈雜,又不適宜于看書,而這時的江畔公園里的游人卻寥寥無幾,加上有綠樹遮蔭,花卉飄香,更是一個休憩與看書的絕好處所。盧江在一處樹蔭下的長椅上,看書正看得入神,忽覺眼前一暗,有什么東西擋住了他的光線。他抬頭一看,只見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姑娘站立在他的面前。那姑娘中等身材,胖瘦適中,穿一身緊身的藍色春裝,把身體各部分的優美線條都凸現了出來,尤其是她那一張眉清目秀,艷如桃花的臉,更顯得青春靚麗,楚楚動人。盧江一時不覺看得呆了。

那姑娘見他一直癡癡地呆看著自己,不覺莞爾一笑,說:“我可以坐這里嗎?”

“當然,當然?!北R江這才從呆怔中清醒過來,連忙往旁邊挪挪身子,讓出半邊椅子。

姑娘在長椅上坐下,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書,又說:“英國女作家伏尼契的《牛虻》?”

“是的?!彼卮稹?/p>

“現在看這一類書的人已經很少了?!彼f。

“至少眼下就有兩人例外?!彼哪鼗卮鹆艘痪?。

姑娘又是一笑,說:“我是看電視劇《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里面提到了這部書,才找來看看。誰知一看就被書中的人物和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

“我也是?!北R江說。他忽然有一種他鄉遇知音的激動和喜悅,立刻敞開心扉,不停地與她交談起來……

聽完劉新的介紹,何釗問:“那么,你知道那位姑娘的姓名嗎?”

“知道。她叫羅紅珠,是金城貿易公司的一名業務員。盧江曾委托我去她們的公司側面了解她的情況。據那里的人說,因為家里窮,她高中畢業以后沒有去讀大學,進公司幾年,工作很勤奮,人緣也好。我曾遠遠地看過她一眼,人模樣長得挺不錯的?!眲⑿禄卮鹫f。

“那么,她一定知道一些盧江的下落了?”趙憶蘭說。

“哎!這事就別提了?!眲⑿潞鋈灰幌赂淖兞藨B度,生氣地說,“盧江失蹤以后,我曾經去找過她一次。誰知那女人卻絕口否認她與盧江的關系,竟說她根本不認識盧江這個人?!?/p>

“什么?竟還有這樣的事?”趙憶蘭說。

“是呀,這事使我很生氣。后來想想,他們之間很有可能產生了什么矛盾,或者是發生了其他什么非同一般的事?!眲⑿禄卮鹫f。

“不錯,這里面很可能有什么文章,看來我們得去會會這位姑娘?!焙吾擖c頭說。

因為是雙休日,想羅紅珠不用去上班,在家的可能性大。何釗他們在金城公司打聽到她的住址,便開車改道前去她家。

羅紅珠的家在貧民區,只有母女二人,房間不大,擺設也很簡單,看來經濟真的不寬裕。

這是一位二十多歲,嫻淑端莊的姑娘。她聽何釗說明來意之后,驚訝地抬起頭來,十分委屈地說:“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前幾天也有一個人來問這事,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什么盧江。”

“你先別激動!也許他沒有告訴你真實姓名。”何釗笑著拿出一張盧江的照片,放在她的面前說,“你看看這張照片,就是這個人,是不是認識?”

姑娘拿起照片看了一下,搖頭堅決地說:“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p>

“那么,你能告訴我們,上個星期天你都到過哪些地方嗎?”趙憶蘭問。

“上個星期天我一直待在家里看書。哪兒也沒有去?!惫媚锘卮?。

“真的哪兒也沒有去?比如說曾和某個朋友一起去過哪兒玩耍?”趙憶蘭又問。

羅紅珠忽然笑了,說:“你就別拿話來套我了。我正在準備參加成人高考,復習功課都來不及,哪還有時間和別人一起出去玩?”

告別姑娘以后,何釗心里不覺疑云重重:是劉新張冠李戴弄錯了,這個姑娘根本就不認識盧江?還是這個姑娘在撒謊,隱瞞了她與盧江的關系?如果是前者,那么真與盧江談戀愛的又是何人?如果是后者,那么她又為什么要隱瞞這一事實?

正在這里,他兜里的手機響了,是劉新打來的電話。

“喂!找到那位姑娘了嗎?結果怎么樣?”他問。

“找到了,結果和你一樣。也許,她真的不認識盧江,是不是你弄錯了?盧江的女朋友另有他人?”何釗說。

“這不可能……喂!我剛想起一件事,盧江在失蹤的前幾天,曾經向我透露:他們準備去逛西山……”

“什么?你是說上個星期天他與女朋友一起去了西山風景區?”何釗問。

“對!就是西山風景區?!?/p>

西山?何釗不覺又想起了,在那同一天里,揚大江夫妻也是去了西山,并且是在那里吃過晚飯以后遭遇車禍的。而盧江與揚大江又長得如此相像,簡直就像是孿生兄弟,難分彼此。難道說……于是,數天前的那一想法,不覺又在何釗的心里升起:被汽車撞死的那個人,會不會不是揚大江,而是長得與他十分相像的盧江呢?但他迅即又排除了這一想法,是的,死者是與他的妻子在一起的時候遇害的,尸體又經過他母親的確認,應該絕對不會有這種可能了吧?

接著他們去西山進行了兩天的調查,尋訪盧江的蹤影。

西山是江城著名的風景區,方圓十幾里,山清水秀,風景優美,有著大小幾十個景點。他們花費了許多時間,跑遍了每一個景點,最后終于在一家情侶酒店里找到一名見過盧江的婦女侍。那位婦女侍名叫曹曉云,二十多歲,記性極好。她一見盧江的照片就說:“這人上個星期天來過,是和一個女的一起來吃的晚飯?!?/p>

“你再仔細看看,別弄錯了!”何釗說。

“沒錯,我們店里主要是做午餐的生意,吃晚飯的顧客較少,那天傍晚總共只有三四桌客人,加上他們又點了很多菜,兩個人吃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所以印象深刻,還能記得。”姑娘說。

“那你還記得他的女伴長什么樣子嗎?”何釗又問。

“中等個兒,瘦瘦的,長得很漂亮。那天她穿了一件藍色碎花連衣裙……”

何釗一怔:她描述的不就是吳曉蘭嗎?他清楚地記得,出事那天,她穿的正是一件藍色碎花連衣裙。他連忙拿出一張吳曉蘭的照片,交給曹曉云,問:“你看是她嗎?”

“不錯,就是她?!辈軙栽浦豢匆谎郏涂隙ǖ鼗卮稹?/p>

何釗又拿出一張揚大江的照片,把它與盧江的照片放在一起,說:“你再仔細看看這兩張

照片,那天來的是其中的哪一個?”

曹曉云向兩張照片看了一眼,驚訝地說:“這不就是同一個人嗎?”

“你再仔細看一看!這兩個人長得雖然很像,但卻不是同一個人?!壁w憶蘭說。

曹曉云又拿起兩張照片仔細分辨了一下,搖頭說:“如果他們不是同一個人的話,那么,我實在分辨不清楚那天來的是其中的哪一個?!?/p>

何釗點點頭,不再詢問了。

從酒店出來,登上警車以后,何釗一直沉默不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這個案子著實透著古怪,兜了一個圈子,重又返回了起點,事情前后又是如此的矛盾,實在叫他難以決斷。一直過了許久,他這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開口問正在駕駛的趙憶蘭:“你認為那天與吳曉蘭一起來的男人,究竟是揚大江還是盧江?”

“你又懷疑那個被撞死的人不是揚大江,而是盧江?”趙憶蘭問。

“是的,種種跡象都指向這一點,也只有這樣,許多事情才能夠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焙吾擖c頭說。

“可是,那尸體的身份不是已經被證實了確實就是揚大媽的兒子揚大江嗎?”趙憶蘭說。

“是的,這正是事情匪夷所思,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何釗說到這里頓了頓,然后下定決心地說,“我想,明天還是把盧媽媽請來,讓她辨認一下尸體,看看她的反應如何。”

次日,何釗將盧大媽領進停尸間。當他拉出存尸柜,掀開殮布,露出死者的面目時,盧大媽驀地一怔,隨即悲痛失聲,嘶啞地呼喊道:“江江。江江!你這是怎么了?”

“盧大媽,請您看清楚了,他真是您的兒子盧江嗎?”何釗說。

“不錯,他就是我的兒子盧江。”盧大媽回答。

“可是在這之前,已經有一對婆媳確認了他,說他叫揚大江?!焙吾撜f。

盧大媽聽了又是一怔,接著伸出手去,哆哆嗦嗦地拉開死者的衣領,露出他的左肩,指點著他左肩上的那顆朱砂紅痣說:“沒錯,他就是盧江。我們看這顆朱砂痣,是他身上特有的標志,從盧江小時我就天天看著它,看著它一點點變大,變紫。太熟悉了!”

“那么說是她們搞錯了?”何釗問。

“一定是她們搞錯了。她們說的那個人也許長得很像盧江。但絕不會有這么一顆一模一樣的朱砂痣,長在這個地方,這個模樣?!北R大媽堅定不移地說。

“但這怎么可能?出車禍的時候,他是和他那個媳婦在一起,他的那位媽媽來認尸的時候,也像您一樣拉開死者的衣領,看了一下這顆朱砂痣?!壁w憶蘭說。

“什么,竟有這事?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盧大媽懷疑地說。

“看來,要弄清楚這件事情,只有提取DNA,做親子鑒定了?!焙吾撜f。

“那沒有用?!北R大媽說。

“為什么?”何釗和趙憶蘭幾乎同時問道。

“因為盧江不是我親生的?!北R大媽說。

“什么?盧江不是您親生的?”何釗說。

“是的。我和我丈夫結婚多年都沒有生育,四處求醫吃藥都沒有效果。我的大姐便勸我領養一個。有一天,她果然給我們抱來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這嬰兒就是盧江?!北R大媽說。

“那么,您大姐說沒說這嬰兒是怎么來的嗎?”何釗問。

“大姐說是她們鄰村有一戶人家生了一對雙胞胎。那家人家很窮,孩子沒有足月,非常瘦弱,又缺奶水,怕養活不了兩個,便決定將一個送人。我大姐聽了這個消息,便去把弟弟抱來了?!北R大媽說。

“等一等!您是說盧江還有一個孿生哥哥?”何釗說。

“是的。因為是孿生,又不足月,這孩子又瘦又小,抱來時還不足四斤,已經奄奄一息了。我和老伴一連幾天沒有合眼,日夜守護著他,悉心照料,費了許多心血才把他養活。”盧太媽說。

“原來是這樣。”何釗兩眼一亮,點頭說,“不過我們還是要設法確證一下,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您的兒子盧江……這樣吧!我們再去您家一趟??纯茨懿荒軐ふ业绞裁雌渌€索?!?/p>

他們隨即前往盧大媽家,在盧江的房里進行了一番仔細的勘查,終于尋找到了盧江的二根毛發,提取到他的幾個指印,通過比對,確認死者就是盧江無疑。

何釗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說:“案子至此真相大白,這是一個精心策劃,李代桃僵的謀殺騙保案?!?/p>

“你是說揚大江和他的妻子吳曉蘭一起謀殺了盧江?”趙憶蘭問。

“不錯。當揚大江發現了有一個長得很像自己的人即盧江后,便心生一計,要妻子吳曉蘭以未婚姑娘的身份去結識盧江,主動與他接近。吳曉蘭天生麗質,氣質高雅,很快就迷住了盧江。使他墜入愛河。揚大江見時機成熟,便去保險公司買了一份巨額保單,然后讓吳曉蘭去約會盧江,伺機制造車禍將盧江撞死??蓱z那個盧江一直被蒙在鼓里,他生命最后的那一壯舉,所救的竟是合謀殺害自己的兇手。”何釗分析說。

“可是,盧江畢竟是他的親兄弟呀!”趙憶蘭說。

“當然,這一點揚大江自己也許并不知情,但即使知道了,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像他那樣一個財迷心竅,滅絕人性的家伙,是不會顧及親情的,更何況是一個自小分離,互不相識的弟弟。”何釗回答說。

“那么,他的媽媽揚大媽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會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辨認不清楚了呢?”趙憶蘭又提出了一個新問題。

“其實,那位揚大媽深知自己兒子的為人,心中早生疑云,在發現死者左肩上的那一顆朱砂痣時,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顆痣是識別這一對孿生兄弟的唯一標志,弟弟有,而哥哥揚大江卻沒有。當時,她曾經一愣怔,情緒極度悲痛,沉默了許久。只不過當時我們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罷了。但她畢竟是一位母親,有著母親共同的弱點。兩個都是自己的兒子,一個已經死了,如果據實陳述,另一個也要被判死刑,這是一個做母親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事情。因此,她才向我們撒了謊。”何釗分析說。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趙憶蘭問。

“嚴密監視吳曉蘭。只要不驚動她,她就一定還會有所活動?!焙吾撔赜谐芍竦卣f。

果然不出何釗所料,一連幾天,吳曉蘭頻繁出入于銀行和金融市場之間。她分幾次取出了那五百萬元巨款,又通過一家中介公司將它們兌換成了美元。

“看來,那個揚大江快要露面了。”何釗說。

當天晚上,他們果然又監聽到了吳曉蘭的一個重要電話。電話是一個自稱為表姐的女人打來的。她在電話中說:

“喂!你那里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都準備好了?!眳菚蕴m回答。

“簽證已經辦好了,我替你訂購了明天上午九點的機票?!?/p>

“好的,我一定及時趕到……”

對方使用的是中山路的一處公用電話。

“好!這個揚大江終于露面了?!焙吾撜f。

“可是,對方是一個女人呀。”趙憶蘭說。

“要改變聲音,那還不簡單……”何釗說。

“不錯!只要往話筒里裝上一片簧片,就能將男聲變成女聲?!壁w憶蘭立即領悟。

何釗立即與機場聯系,在他們的旅客登記表上果然查找到了揚大江和吳曉蘭的名字。他們訂購的是次日九時十五分飛往新西蘭的機票。

“這個揚大江也是糊涂一時,怎么還使用自己的真名?”趙憶蘭說。

“這不奇怪?!焙吾摲治稣f,“申辦簽證需要一定的時間。他一定是在作案以前就去對方的大使館辦理了申請,以便一旦作案成功,騙取到保險金,就可以立即遠走高飛。只是,領取保險賠償金,分批從銀行里取出這批巨款,再將它們兌換成美元,耗費了許多時間,拖延了他們的行期?!?/p>

“可是,仍然使用一個‘死人的名字,他就不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嗎?”趙憶蘭又說。

“這你大可不必為他擔心,天下同姓同名的人多著呢,尤其像他那樣普通的名字。在江城,僅我所知就不下十人。就說我們吧,如果不是查明了案情,知道是李代桃僵,又怎么會去注意乘客名單中有無揚大江的名字?”何釗說。

次日上午,何釗和趙憶蘭率領幾名刑警早早地進入了機場的候機廳。監控住了所有的出入口。

九點差十分,吳曉蘭終于出現了。與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名戴著墨鏡的男子。他就是本案的主犯揚大江。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剛一邁進機場的候機大廳,就遭到了公安人員的逮捕,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法庭的嚴厲審判。

責任編輯張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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