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馬生國（外三首）

馬占祥（回族）

同心縣馬高莊鄉張家井社周家川村群山環繞溝壑縱橫

這里的人如今仍居住在山畔挖成的箍窯中靠天吃飯

我的兄弟馬生國是這里唯一的初中生九零年他沒錢輟學了

我的兄弟馬生國擔任了代課教師每月工資五十元

我的兄弟馬生國與二十六個小學生相依為命十五年墊付學費三千元

我的兄弟馬生國九四年結婚時山腰上土坯房的教室塌了

我的兄弟馬生國一臉無奈與媳婦商量了三天

我的兄弟馬生國把結婚的新窯騰出來當了教室

我的兄弟馬生國九五年夏天帶領六個三年級學生到中心完小參加匯考

我的兄弟馬生國在細雨中與同學們排著整齊的隊伍

我的兄弟馬生國在爬上山頭時看見一個學生滑到懸崖邊

我的兄弟馬生國費盡氣力把學生拉了上來自己卻滑了下去

我的兄弟馬生國腿骨從血肉中折出在坡地上劃出一米多長的線條

我的兄弟馬生國瘸了拄著雙拐欠賬近兩萬元

我的兄弟馬生國九六年交了入黨申請書請黨組織為周家川蓋所學校

同心縣馬高莊鄉張家井社周家川村二零零四年蓋上了新學校

全村鄉親喜氣洋洋我的兄弟馬生國坐在自己的新教室前

露出笑臉就象他從未經歷苦難

母親

今年已經七十八了腰身佝僂

拄著拐杖上個月剛做過手術

把積蓄多年的操勞從身體里取出了

一部分還有深愛著我們五個子女的病根

臉上的皺紋已很深刻

四個假牙在笑容里暴露無遺

飯量小血壓高有時需要

大口喘氣最溫暖的目光

還是最溫暖地看著我們

雖然我每次見到她

只輕輕喊一聲：媽

補鞋匠周瘸子

戴著油膩的白帽周瘸子在街道邊

縫補被生活磨損的那一部分

布鞋的皮鞋的低賤的或高貴的

額上明顯的皺紋被太陽和風曬過

吹過他總是低著頭在補

——那些鞋子不著痕跡地隱藏了傷口

而后嶄新地在路上踩出向前的塵埃

神性的歌謠

從西山洼上下來時我覺得路一下被拉直了遠遠的

像一條直線一直拉到買套子路旁全是玉米

一排一排的立著整個塬都被染綠了

買套子有個馬耀武他吼的花兒在西北沒法比

我是受文聯

托付來的找到馬耀武時他正給羊添草料接著

他開始吼了：

尕妹子就是羊皮(個)褥子讓你睡上

哥哥你要走(咧)千萬(個)刀子扎在心上

我靜在一旁：我寫的詩簡直是流水帳就像上面寫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