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

亦喜

百無聊賴的周末，突然想去南市食品街逛逛。久居天津的人，應該都對這個地方有印象。這是個曾經在上世紀80年代紅極一時、熱鬧非凡的地方。

那時，我的外公就住在與它相距不過50米的一條街上。每年的寒暑假，我和表弟去外公家小住，都會央著家里的大人，帶著我們去食品街玩，當然，每次都會歡歡喜喜地帶回幾樣吃食，不會空手而歸。有時是麻醬糖燒餅，有時是甜糯的驢打滾，有時是幾塊熟梨糕，有時是光看不舍得吃的糖人孫悟空。還有一次，大人們破天荒帶著我們去了一趟位于食品街二樓的三毛餐廳——這個地方，在80后天津小孩兒的心目中，就代表著神秘、高級、令人羨慕的兒童樂園。那天，我看著菜單猶豫很久，最后選中了“雪碧浮球”和“水果三德”。前者是雪碧上漂浮著一個香草冰淇淋球，后者就是現在的水果圣代。只不過，冰淇淋是三種口味的，水果也是三種。涼的，甜的，既有冰淇淋，又有水果和汽水。當我把那次堪稱完美的經歷繪聲繪色地講給鄰居家的小伙伴們聽的時候，換來了很多意料之中的艷羨和口水。

童年的時光總是美好的，然而多年之后，當我再去到那里的時候，卻發現，曾經清晰的記憶，似乎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褪色了。那些老字號，有些已經不復存在，有些還在慘淡經營。原本琳瑯滿目的店鋪，里面都擺放著清一色的商品——麻花、果仁、包子，每一家都貼著“正宗”的牌子，招徠著往來的旅人。街道中間的攤位，租給了賣小吃和小工藝品的攤販。酸辣粉、麻辣燙、蛤仔煎、肉夾饃、米粉……只要是流行的，就會有人在賣。然而，時值寒冬，又是傍晚，這里顯得格外冷清。一條街沒走完，整個人都凍透了。這時，突然看到前面有賣熟梨膏的。一份六個，叫價六元。這個價格讓我小小地震驚了一下。因為，我上一次吃它，還是一塊錢七個的時候……總之，買了一份嘗嘗，味道不賴，一如往常。之后，我又找到了我想吃的麻醬糖燒餅、素包子和紅果糖粘子。買回家里胡吃一通，終于找回了兒時的感覺。

有時我會覺得，當我們面對曾經熟悉的某些人和事時，會覺得時過境遷，他們都變了。卻很少去想，真正變了的人或許是我們自己。再昂貴的冰淇淋，也比不上我的“水果三德。”那些記憶中的事，并不是百分之百真實的，而是被一次又一次渲染、勾勒、美化出來的記憶。這樣的記憶，當然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