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日本前首相的下臺生活

有的還在政壇拉票 有的引退鄉間制陶

9

本報駐日本特約記者 林雪原

去年10月1日，4位日本前首相森喜朗（后排左）、小泉純一郎（后排右）、安倍晉三（前排左）、福田康夫（前排右）出席眾議院會議。

在日本現任首相麻生太郎之前，已經有58個人擔任過這個島國的政府首腦。迄今健在的前首相還有中曾根康弘、細川護熙、村山富市、海部俊樹、羽田孜、森喜朗、小泉純一郎、安倍晉三、福田康夫9人。這么多前政府首腦“共存”的現象在其他國家甚為少見。從已91歲高齡的中曾根到去年辭職的福田，這些“退休的老人”有的低調并遠離政治中樞，也有的還繼續在日本政壇翻云覆雨。因為首相輪換過于頻繁，在日本百姓眼中，前首相并不是一個被人特別關注的群體，但他們每一個人又實實在在影響著日本的政壇生態。

森喜朗、羽田孜還在“最后一搏”

日本新聞評論家和政治學者的新著《日本首相列傳：從伊藤博文到福田康夫》一書對這9位前首相做了逐一點評：中曾根康弘是致力于“戰后總決算”的總統型政治家；海部俊樹是“政改受挫，被海灣危機所動搖”；細川護熙是“掀起新黨熱潮的公子哥首相”；“曇花一現”的羽田孜是“浪費了能力，依靠人品維持的少數執政黨內閣”；村山富市是“工人貴族型”邊緣政治家；森喜朗的支持率低得“令人掩面”；小泉純一郎是“怪人”；安倍晉三是在擺脫戰后體系上半途而廢的“少爺”首相；福田康夫則是領導“背水一戰”的內閣。

前首相中對日本政壇還有很大影響的是森喜朗。森喜朗從2000年4月5日開始在任387天，任內他說的錯話不少于現任“大嘴”麻生太郎，其內閣支持率最低時達到創紀錄的5.7%。森喜朗退任后好像才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位置，作為自民黨內大派閥的領袖，他的作用舉足輕重，安倍、福田及麻生三任政權都是他在幕后出謀策劃。當然，為了不失去這種左右政壇的資格，現年72歲的森喜朗首先要保住自己眾議院議員的位置，為此，他正與來自民主黨的33歲美女田中美繪子在石川選區進行激戰。森喜朗在東京有兩處住宅，一處是在瀨田的豪宅，另一處在東京市中心的六本木新城。六本木新城很熱鬧，來拜訪森喜朗的政界要人也是進進出出。但從去年開始，為獲取支持率，森喜朗頻頻回老家石川縣，甚至放下架子到酒吧和年輕人一起喝酒，拍照留念。森喜朗曾被查出患上前列腺癌，目前100公斤的體重對一個只有1.75米高的老人來說也算得上是超重了，但他的精力依然很旺盛。8月18日上午，森喜朗在石川的一個神社內進行競選演講時說：“人生短暫……我愿意用盡最后的力量在政界繼續加油?！?/p>

與森喜朗一樣還在政壇較量的是在1994年只做了64天首相的羽田孜。擔任民主黨最高顧問的羽田孜現年74歲，他8月初在家鄉長野縣表示，這次眾議院選舉對自己來說是最后一次了。羽田孜對中國頗為友好。2007年訪問中國時曾稱自己是徐福的后代。記者3年前曾在一個日中交流會上見到羽田孜，他總是很爽快地配合在日華人的合影要求。羽田孜當時曾悄聲對記者說：“自民黨不行了，接下去看民主黨的了。”

多數前首相還與政治沾邊

還有幾位日本前首相雖然沒沖在政壇第一線，但做的事還與政治沾邊。中曾根康弘引退22年后，除了擔任一些協會會長，還在國會附近設了自己的事務所，對于政界發生的大事，他也會適時地接受媒體采訪，談些自己的看法。

前首相村山富市的名字經常出現在日本和國際媒體上，并總和著名的“村山講話”連在一起。8月11日，民主黨黨首鳩山由紀夫表示“若就任首相將不參拜靖國神社”時，就專門提到會繼承“村山講話”。多年來，“村山講話”成了衡量日本政要歷史認識的一個標尺，村山本人也不時成為日本右翼攻擊的目標，被他們罵為“賣國賊”。村山當年以首相身份向二戰亞洲受害國口頭道歉，其正視歷史的態度受到亞洲鄰國的好評。退休之后的村山，依然表態日本應該從道義上為二戰中的慰安婦問題負責。他不支持修改日本和平憲法，并曾呼吁小泉停止參拜靖國神社。

村山富市已經85歲，但依舊關注電視新聞與時政討論節目，有什么想法就會和社民黨的干部電話交流。近期為聲援參加眾議院選舉的社民黨議員，村山偶爾也走上街頭演講。此外，退休之后，村山在電影《寅次郎的故事：寅次郎紅之花》、《八月的幸?！分杏羞^表演。村山這些年低調地生活在家鄉大分縣，據說偶爾還能自己開車。因為是名人，當地人都知道他的家在什么地方。曾有人問及村山的業余愛好，他很得意地說：“我是漁民的兒子，當然最擅長游泳了?！苯衲?月，他還到中國人開的涮羊肉館就餐，并當場揮毫寫了“美味難忘”四個字。

今年7月21日，日本眾議院宣布解散，對已宣布退出政界、不再參加眾議院選舉的前首相小泉純一郎來說，這應該是他最后一天上班。讓人意外的是，小泉卻以道路交通堵塞為由缺席最后一次眾議院議員會議，可謂是“沒有站好最好一班崗”。但實際上，小泉為了給自民黨眾議員拉票，8月18日還是出現在京都右京區街頭，進行演講。這之前，小泉還在一個集會上請家鄉人多“關照”投身政壇的次子小泉進次郎。為此，有人批評小泉很俗氣，在社會上反對世襲之風盛行時還這樣做，很讓人意外。

小泉不僅任內接連參拜靖國神社，自2006年“退休”以來他還固執地連續4年在8月15日參拜。但不管怎樣，曾經的“小泉旋風”已經不再。近期，小泉經常參加自己一手打造的親信集團——“小泉寶寶”們的競選演講會。他為以前的手下出謀劃策，但有時事與愿違。如小泉的“愛將”、原少子化擔當大臣豬口邦子打電話向他訴苦說，以往只要小泉首相一句話，就能在選舉中被推薦，排名在前，而這次卻被排在極為不利的位置，只好退出。小泉安慰她說：“麻生首相是聽不進我的話的，人生有各式各樣的，首相也是各式各樣的。”

“人生有各式各樣的”這句話是小泉任首相時創造的“名言”，后來被多方套用，但現在人們聽起來已有時過境遷的感覺了。據日本一家周刊透露，離異多年的小泉目前還是單身。小泉沒有結過婚的姐姐一直照顧他的日常生活，有時姐弟倆還一起去超市買菜。為了打發孤獨，小泉不外出時就在家中聽音樂、看書。

以健康不佳為由于2007年9月突然辭職的安倍晉三近來恢復得不錯，精神狀態也很放松。在自民黨的一次會議上，安倍還開玩笑說：“我最近胖多了，準備在森喜朗前輩的指導下進行減肥?！北娙寺牶蠛逄么笮?，可以想見，在任時他也沒少接受“森前輩的指導”。實際上，來自自民黨的幾位前首相除了在黨內活動和參加議員集會外，私人交往的情況極少為外人所知。

福田康夫2008年9月退任后，仍致力于日本外交。麻生任首相后，福田作為特派大使多次被派往各國，就日本欲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一事四處游說。今年7月，福田還作為首席隨員，陪同天皇夫婦訪問加拿大和美國。福田在辭去首相時說的“我和你不一樣”現在還是日本的一句流行語，這句“經典“很好地印證了福田的性格——很自尊、很清高。提起這位前首相，人們普遍認為，官房長官時代的福田康夫比起首相時代的福田康夫更有光彩，他更適合當一名“宰相”。

不問政治的細川在年輕人中知名度反而大些

日本前首相海部俊樹今年年初曾寄語2010年的上海世博會，原來這位78歲的老人還擔任著《上海世博》日本版雜志的顧問。但在日本，有關海部俊樹的消息并不太多。這些前首相，特別是羽田孜等在任時間很短的首相的名字，對日本年輕人來說并不完全陌生，但能說出他們“當年具體做過什么大事”的人很少。

日本神奈川縣的幾名大學生告訴記者，聽說有些日本人對村山有埋怨，原因是他1995年任首相期間，政府對阪神大地震的救援工作不夠迅速。還有人議論說，安倍當首相太早了，當時不成熟，如果身體好的話，爭取過10年再當一次。他們還覺得，日本首相更替頻繁，有些人當上首相只是一種“偶然”，不見得智慧比別人高。在這些年輕人眼中，知名度高些的恰恰是遠離政治的細川護熙，“因為他經常作為旅行者出現在雜志上，介紹日本風光名勝”。

細川今年71歲，他在1993年建立了開風氣之先的非自民黨的聯合政權。1998年，細川決意從政界引退，隱居鄉間。他拜了陶藝大師，開始自己的“陶藝人生”。從2003年開始，細川在全國舉辦個人陶藝展，他制作的黑樂茶碗很有名，古樸典雅，價格不菲。細川還精通茶藝，他為自己的茶室取名“不東庵”。今年6月，日本出版了一本名為《細川護熙，生活在幽靜的空間》的采訪錄，封面上的細川身穿白衣，手指粘滿泥土，正精心制作陶藝作品。細川還勤于筆耕，已出版《不東庵日?！?、《晴耕雨讀——細川護熙作品集》、《言語旅行》等專著，都是頗有“小資情調”的作品。

細川完全依自己的興趣而行的生活方式讓人羨慕，作為前首相能夠完全遠離政治很不簡單。《日本經濟新聞》2000年時曾報道說，有人問細川還想重歸政界嗎，他回答說：“已經夠了。創建新黨以來，我就像跑百米沖刺一樣，但不論有多大馬力，都不可能這樣一直全力跑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