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資本視角的和諧社區建設

張新文

摘要：社會資本是建立在人們之間的關系網絡基礎上的情感、信任、規范等，它能夠充分利用各種社會資源，并通過推動人們間協調的行動來提高共同體的工作效率以及共同體內成員的生活工作質量。本文運用社會資本理論，主要分析社會資本對社區建設，尤其是社區文化環境建設方面的影響，以及社會資本在其中的作用過程和機制，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培育社區社會資本，建設和諧社區的建議和措施。

關鍵詞：和諧社區；社會資本；關系網絡

中圖分類號：C912；C9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5194(2009)03—0144—04

一、社會資本之于社區建設的功能

較早研究社會資本對社區影響的是美國社會學家羅伯特.D.普特南。普特南在調查意大利行政區政府時發現，某些行政區，像艾米利亞一羅馬涅行政區和托斯卡納行政區的公民能積極參與，彼此信任對方辦事公正，遵守法律，推崇團結、公民參與以及整合，因而這里的政府能夠有效地管理公共事務，滿足本地居民的要求，人們的生活和工作輕松、快樂。而另外一些行政區像卡拉布里亞和西西里行政區，普特南則稱這里的居民“無公民心”，公民對社團的參與非常稀少，在當地居民看來，公共事務是某些人如老板或政治家的事，不是自己的事。幾乎每一個人都認為法律注定要被破壞，但是由于擔心其他人的無法無天的行為，他們又要求嚴刑酷律。陷在這些相互交織的惡性循環中，每個人幾乎都感到無能為力，有被剝奪感和不幸福感。是什么原因導致了這些行政區存在這種差別?由于每個地區的政府組織在形式上非常類似，因此無法以此來解釋政府運作上存在的差別；而富裕和繁榮也沒有直接的效果，造成這種差異的一個比較好的解釋是這些地區在社會資本方面存在差異。普特南認為，在一個擁有豐富的社會資本的社會中生活和工作會更加容易。作為一個地區特征的社會資本，能夠通過推動和協調人們的行動來提高社會效率，并能夠提高投資于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收益。社會資本之于社區發展的意義，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情感功效。

情感是社會資本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存在于社會關系網絡之中，在人們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發揮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并制約著人們的行為。個體之間存在的親密而穩定的情感聯系，使人們能夠為他人作出貢獻，幫助他人，服務于他人，同時也能收獲社會資本帶來的利益，改善人們的精神和物質生活質量。情感包括人們對社區的情感以及社區成員之間的情感，具體體現在人們對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認同感和歸屬感是指一種“我們的”的意識的形成，人們將自己居住的社區看做是自己的，對這個社區有感情的投入。這是社區的最基本的基礎，也是將社區與社區成員聯系起來的最基本的紐帶。我們可以想象，在人們對自己所居住的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普遍缺乏的情況下，真正的社區發展何從談起?如果一個社區的居民對自己的社區普遍存在著較高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人們就會表現出對社區活動的積極參與、對社區利益的關心以及對社區環境和聲譽的愛護。如果一個社區的居民對自己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低下，甚至對所在的社區不但缺少認同感，而且還存在著一種表現為敵意的負認同，就會出現我們前文所述的那中狀況，即社區成員不愛護自己社區的環境，不愛護社區的公共設施；社區成員間形同路人，少有情感的交流；對參加社區建設的活動毫無熱情，將其當作他人之事；對居委會選舉不積極參加等等。因此，人們對社區的情感以及社區成員之間的情感極大地影響著和諧社區的建設和發展。然而，人們對社區的情感以及社區成員之間情感的形成并非一日之功，它依賴于社區社會資本的長期培育。也就是說，它依賴于人們之間長期、頻繁、密切的交流和溝通，因為頻繁的交往和較密切的互動是認同感和歸屬感形成的重要條件；再就是依賴于人們之間互助共濟和相互守望意識和規范的形成。

2．社會關系網絡。

作為社會資本一種重要表現形式的社會關系網絡，能夠提供給人們所需要的認同、信任、情感等社會支持，有利于以增強相互間的信任、情感、依賴等為目的的表達性行為的成功(nan lin，2001)。社會關系無疑是任何一種社會組合的基礎，也是作為一種社會生活共同體的社區必不可少的基礎。社區生活的許多其他方面，也都是與社會交往和社會關系密切聯系在一起的。沒有這種社會交往和社會關系，社區也就成了一種沒有什么社會意義的純粹地域性的概念。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人們建立了各種各樣的社會關系，并形成了各種人際關系網絡。這些由相互熟悉的人組成的關系網絡為人們提供了新的資源——即社會資本。它主要表現為相互關心、相互信賴關系的無形資本或公共物品，因此成員間注重信賴及相互間的義務交換。科爾曼指出，在一個由親屬、鄰里、親密的朋友形成的持久性的關系網絡中，人們一般具有較高的信任、情感、責任和義務。而基于情感、信任、資源共享和生活方式的共享的關系越密切，關系各方的資源分享和交換越容易，并且，相互間的支持和承認還與自我資源的提升密切聯系在一起。因此，這樣一種關系有利于社會債務的形成、信任的增強以及債務的寬免(Coleman，1994)。關系網絡中的成員通過頻繁、緊密的溝通和互動，使成員間易于相互理解、達成共識，有利于相互間情感成分的培育，加深交往雙方的感情，增強相互間的信任和依賴。人們從這種關系網絡中可以獲得歸屬感、理解、同情、情感支持、經濟支持、勞力支持、決策咨詢等等，尤其是它能夠提供給人們所需要的情感支持，包括：在情緒低落時給予同情、面對挑戰時給予鼓勵、在孤獨時給予友誼。它在人們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發揮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并且，互動頻繁和密集的社會關系網絡也是普遍信任產生和維持的基礎，如科爾曼所言，由于密集或緊密的社會關系網絡代表了更互惠的關系，這些關系依賴并提升了信任，所以社會資本是信任所在的關系(Coleman，1990)。一個基于信任的密集或緊密的關系網絡，可以促進人們相互間的合作、責任、規范和制裁。因此，社區中密集的社會關系網絡有利于和諧社區的建設以及更為和諧的人際關系、更好的人文環境的培育。

3．普遍信任。

普特南認為，普遍信任作為社會資本的一個指標，決定著一個社會或一個社區的社會資本的存量，影響人們從事互惠互利集體行為的能力。弗朗西斯.福山認為，社會資本是在社會或其他特定的群體之中，成員之間的信任普及程度。社會資本的大小是由社會成員相互間的信任程度的高低決定的，人們之間普遍信任的關系造就了不同的社會資本，進而決定了各類社會組織的格局和社會總體發展狀況。社會資本能以其獨特的合作機制，對一定范圍內的人際關系加以整合，通過提高有效利用率，激活、放大有限的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普遍信任程度較高、享有高度社會資本的社會或區域具有較高

的效率和活力，經濟和社會就能夠高速發展。就我們現實的社區生活而言，普遍的社會信任和公民精神，都是社區發展的重要條件。而這也是我們目前社區建設和發展所面臨的嚴峻的問題。在一個普遍的信任感較強、人們愿意在信任和互惠的基礎上從事社會活動的社區中，交易成本無疑要小得多，這個社會也就會更有效率。而在一個缺乏基本的社會信任、爾虞我詐、坑蒙拐騙的社會中，交易成本就會大大增加，社會生活就會變得低效，甚至變態。一般的，正式和非正式的組織內部成員互助合作的集體主義有利于一個社會或社區形成廣泛的普遍信任。從這個意義上說，社會資本的創造，也就是社區發育的真正內涵。同時，社區也是培育基本的社會信任甚至是培養公民精神的重要場所。

4．民眾參與。

普特南高度強調密集的公民參與的作用，他指出：社會資本指的是個體之間的聯系，亦即社會關系網絡和由此而形成的互惠及互信的規范。這樣，社會資本就與人們所說的“民間美德”緊密相連，不同之處在于社會資本強調當民間美德嵌入一個互惠社會關系密集的網絡時，力量才最強大。一個由許多有美德但相互分離的個體組成的社會并不一定就擁有充裕的社會資本(Putnam，2000)。也就是說，人們在所參與的社會活動中能夠相互學習和強化互惠，在其中，溝通和集體行為的模式得到了推動，它可以使參與者社會化到普遍化互惠規范。一個社區中這樣的網絡越密集，它的公民就越可能為了共同利益而合作；體現于公民參與社區中的社會資本，支持了社區各項活動的開展和組織的正常運行，其結果是促進社區精神和物質生活質量的提高。密集的社會關系網絡提供了民眾參與而構成集體資本的條件。當個體成為一個組織的成員時，社會資本才能有效形成。透過一種公民參與的社團組織，特別是由公民自主組成的各種社會團體如福利互助組織與興趣團體等，將促進公民間的合作。首先，廣泛的公民參與培養了生機勃勃的普遍化互惠規范，即我現在這樣對你，希望你或者其他人能夠相應的回報我。一個依賴普遍性互惠的社區比一個缺乏互惠互助的社區更有效率。其次，廣泛的公民參與有利于協調和溝通，并且放大了其他個人值得信任的信息，更容易維持合作關系。當人們在密集的社會互動網絡中進行時，導致機會主義和胡作非為的激勵因素就減少了。最后，公民參與的各種社團組織體現了過去協作的成功，后者是未來協作的文化模本。意大利中北部地區的公民傳統提出了一種歷史上全部的合作形式，他們不但已經證明了自己在過去歲月中的價值，而且也為現在公民解決集體行動的新問題提供了方法。因此，在一個公民熱衷參與社團和公益事業社區里，社區建設、社區管理及社區服務就會更有效率，社區成員間更能互助共濟、相互守望，生活的會更加輕松、愉快。

二、和諧社區建設中的社會資本培育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社會資本對和諧社區的建設和發展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那么，一個社區如何培育作為社會資本的認同感、人際互信、平等交換規范和公民參與網絡呢?筆者認為，應著重從以下幾個相互聯系和相輔相成的方面入手。

1．社區組織建設。

社區組織的建立是培育社區社會資本的基礎，它為社區社會資本的產生和積累提供了平臺。人們也正是在各種不同的社區組織中、，通過豐富多彩的社區活動而相互熟悉、加深相互間的了解，從而形成互信互惠的社區規范。社區組織一般有兩種類型：一是社區職能組織，即社區管理組織；二是多種多樣的興趣娛樂自愿組織。首先，是社區職能組織，即社區管理組織的建立。社區職能組織具有多功能社會組織的性質，擔負著社區各種服務職能，為居民提供各方面的幫助。社區職能組織的建立可以增強社區的凝聚力，提高社區居民行動的一致性，產生更大的社會影響，從而使行動更為有效。人們之所以需要這種職能社區組織，是因為生活中有些問題靠自己的力量是無法解決的，而必須依靠職能組織才能解決。在改革前的我國社會中，單位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社區職能組織的作用，單位成了一種總體性多功能社會組織，單位辦社會成為一種普遍的現象。在當時的情況下，人們日常生活中有什么問題，都是通過單位而不是通過社區組織來解決，這樣社區就成了一個單純居住的地方。隨著我國的政治體制、經濟體制改革的深入，以工作單位為社會基本組織形式，包攬人們從衣食住行到生老病死全部生活和工作的體制被打破，傳統上的單位型社區正在逐漸解體，以社會分層為主的社區迅速發育。目前，人們日常生活中的許多事情都和社區的狀況聯系在一起。人們許多需求的滿足需要社區的職能組織來承擔，這樣，社區職能組織的建立和完善就更顯迫切。為了充分發揮社區職能組織的重要作用，社區職能組織的建立需滿足以下條件：一是它必須是非營利組織；二是管理職能與有限的行政職能相結合；三是要有很高的透明度；四是社區居民有足夠的權力和能力對社區職能組織組成人員的構成和重大決定施加影響。第二，是多種多樣的興趣娛樂自愿組織的建立。除了社區職能組織之外，還應當建立多種多樣的興趣娛樂自愿組織或志愿團體，如舞蹈隊、合唱團、讀書會、書法繪畫俱樂部、運動俱樂部等。這些自愿組織或志愿團體將為社區成員提供溝通的媒介和互惠交換規范形成的環境，有利改進集體行動的策略，并將構成社區成員日常生活的組織框架。

2．居民參與網絡的培育。

社會資本是社區內部產生的互惠互利關系的總和。這些關系就如一種高能膠將處于原子狀態的單個人粘合成社區人，將各種分散的力量整合成一種力量，這對于社區建設和發展無疑是有利的。而互惠互利關系有賴于社區廣泛、密集的社會關系網絡的形成。社區職能組織和多種多樣的興趣娛樂自愿組織的建立和興旺，為社區成員間建立各種社會關系提供了平臺，為社區廣泛、密集的社會關系網絡的形成提供了必要的條件。在具備了基本條件后，若要形成社區廣泛、密集的社會關系網絡，還需要社區成員的積極參與。這就需要：第一，組織形式多樣的社區活動，并使某些活動經常化和制度化，豐富人們的業余精神生活，促進社區成員間的交流和了解，增強社區成員的歸屬感，使社區成員從中獲得鼓勵、同情、理解和認可，使生活更加輕松、愉快，從而激發社區成員的參與社區活動熱情，推動社區關系網絡的發展。第二，使社區居民成為社區建設的參與主體，把解決各類社區成員尤其是大多數居民群眾的實際需要放在首位，通過調動社區內部關系網絡中的社會資源，解決他們普遍關心的熱點、難點問題，使他們得到實惠，感受到廣泛、密集的社區關系網絡巨大力量，從而調動居民廣泛參與社區關系網絡培育的積極性。

3．促進社區成員間的溝通和互動。

關系緊密、互動頻繁的關系網絡能夠提供給人們所需要的相互關心、相互信賴、分擔憂愁、分享快樂、資源共享等。但在我們現實的社會生活中，如果

觀察一下某些社區生活，就可以發現，遠親不如近鄰的觀念正在弱化，有些社區中的交往已經是相當的稀少，社會關系也是相當的淡薄，社區成員間形同路人，少有情感的交流，而這也是目前社區存在的一種較為普遍的現象。在這種情況下，社區中即使存在著一些關系網絡，也會因為人們疏于溝通和交流而淡化甚至消失。現實中這方面的例子并不鮮見，如一對關系密切的朋友，由于各種原因而相互間的聯系越來越少，他們的關系就會由原來的強關系變為弱關系直至聯系中斷。因此，社區具有社會關系網絡后，還需要社區成員之間長期、頻繁、密切的交流和溝通，以保持它的緊密性和生機勃勃，使它充滿活力。如果社區成員間能多溝通，彼此就不會再視同陌路，減少“一次性博弈”中的機會主義問題。溝通能喚起一些有助合作的價值和創造一種群體的身份和意識，合作會自然發生，有利于社區平等交換的規范和互信的形成。一般來說，人們花在關系上的時間越多、情感就越緊密、相互間的信任和服務就越多，這種關系就越強，反之則越弱(Granovetter，1973)。而基于情感、信任、資源共享的強關系，有利于社會債務的形成、信任的增強以及債務的寬免，當發生突發事件時，強關系通常是人們求援的重要對象，強關系網絡成員之間常常能夠形成較強的相互信任、相互依賴和情感依托。所以，通過各種途徑和方法促進社區成員間的溝通和互動，形成由強關系組成的社區關系網絡，對于培育社區的社會資本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4．培育平等交換的社區規范。

所謂平等交換的規范，指的是交換雙方均有清楚的責任和義務。甲施恩于乙，乙便有責任回報甲。反之亦然。如果這種關系形成一種規范，個人便能夠不計較眼前的得失而為他人或群體的利益作出貢獻。因為在平等交換的規范下，可預期其他人將作出相同的貢獻。譬如說一個社區建立了一種互相守望的規范，我便樂于為出了門的鄰居留意他的門戶，因為我相信當我出門時，鄰居亦會為我留意門戶，這種守望相助的規范能減少社區建設和管理所帶來的成本。而平等交換的社區規范的培育依賴于上述社區職能組織和多種多樣的興趣娛樂自愿組織的建立，廣泛、密集的居民參與網絡的培養，社區成員間長期、頻繁、密切的溝通和互動。正如普特南所說，在一個相互熟悉、互動頻繁、團結互助的社區，平等交換的規范和互信都不難建立。

綜上所述，就社區而言，作為社會資本的情感、互信、公民參與網絡，意味著一種更為和諧的人際關系，意味著社區的一種互助共濟、相互守望、互惠互信、誠實公平、注重團結與參與的人文環境，同時也意味著社區發展的一種更為有利的條件。它能夠極大促進和諧社區的建設和發展，提高社區成員生活的狀態和質量。而社區社會資本的培育依賴于人們間一種平等交換的規范，它有助于社區成員互助共濟和相互守望意識和規范的形成，有助于發展人與人之間的普遍信任。要發展這樣一種規范，必須通過社區成員間不斷的、長期的、頻繁的溝通和交往，溝通能喚起一些有助合作的價值和創造一種群體的身份和意識。那么，在現代城市社區中，有什么網絡可供社區居民進行聯系溝通，進而建立平等交換的規范和互信?透過一種社區居民廣泛參與的、密集的社會關系網絡，社區居民可以進行聯系和溝通，這種關系網絡為人們提供了溝通和交流的途徑。而這種關系網絡的形成最終依賴于社區職能組織的建立和社區居民自主組成的多種多樣的興趣娛樂自愿組織或志愿團體的建立，這些社區組織為社區社會資本的產生和積累提供了平臺和條件。

責任編輯：王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