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流行

馬楠

哥倫比亞大學最新的一項研究指出，美國的亞裔移民家庭使用醫療技術來滿足他們古老文化傳統中對“生兒子”的渴望。也正是這樣的性別偏見，導致在中國和印度某些地方男女比例高度失衡。

參與這項研究的經濟學家分成獨立的小組專注于美國不同族裔的家庭對性別選擇的傾向。研究顯示，中國、印度和韓國移民家庭常常用包括墮胎在內的辦法來保證他們的下一個孩子是男孩，尤其當第一個孩子是女兒時。而白種人、非洲裔和日本裔的美國家庭則沒有明顯的性別選擇傾向。

在另一份美國得克薩斯大學即將發布的分析中，經濟學家從1991年到2004年間的生育記錄中估計因為父母想要男孩，美國的中國和印度移民家庭中有2000名“女嬰”消失了。

印度是世界上人口性別比例最懸殊的國家之一。2001年的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對應每1000名男性只有933名女性。嚴重的性別失衡迫使印度自1994年禁止報告未出生嬰兒的性別。

中國的情況也不容樂觀。盡管中國已經禁止非醫學需要的胎兒性別鑒定和選擇性別的人工終止妊娠，但中國的人口性別比例仍然在持續失衡。2006年發布的《中國人口與勞動問題報告N07》中顯示，中國在20世紀80年代，也就是計劃生育政策實施以后，出現了新出生嬰兒和兒童中男多女少的嚴重不平衡現象，1982年的出生性別比為108，5（男：女，下同），到2004年，這一性別比已經高達121.2。目前，這一比例可能更高。

新技術的力量

“生男孩，生女孩，我們都能保證！”這是最早建立在美國洛杉磯的一家名為“生育學院”（Fertiliy lnstites）的診所廣告詞，他們在當地亞裔族群的媒體上長期投放廣告，甚至在飛往亞洲的國際航班上做廣告。

中國人想生兒子加拿大人想生女兒，只要有足夠的錢，都可以來美國選擇孩6子的性別。“這是一個自由國家。”杰弗瑞·斯坦伯格醫生創立的“生育學院”經營著號稱全世最大規模的性別選擇項目。

相比上世紀90年代以墮胎為主的性別選擇手段，現在主要采用兩種性別選擇方法，一種是集中選取只載有x染色體或只載有Y染色體的精子并用以進行人工授精（Intrauterlne insemlnation，lUl）或體外受精（In-vitro fertilization，IVF）。美國的MicroSart實驗室擁有此技術的專利，但精子分離技術尚處于試驗階段，這種方法的成功率較低。

另一種方法是將經過性別選定的精子做體外受精，成功發育的胚胎會被進行植入前基因診斷（PreimpIantation genetic diagnosis.PGD），確定胚胎的性別和染色體有無異常。基因診斷后，只有指定性別的胚胎被植入子宮里。用lVF-PGD，如果能成功妊娠，蝦的嬰兒都能保證事先所選定的性別。

PGD在胚胎卵分裂至6-10個細胞時進行，此時的細胞具有全能分裂能力，抽取1～2個細胞作基因檢測并不會影響胚胎發育。這一過程也被稱為卵裂球活檢，性別診斷的準確率可達100%。

不過，性別選擇100%成功不代表能100%保證所有被移植的胚胎都能正常妊娠分娩。“生育學院”辦公室經理Julia小姐沒有回答接受IVF-PGD后最終成功分娩的成功率問題。公開數據顯示，目前國際上最先進的試管嬰兒技術，也只能將妊娠率維持在25%～30%之間，而妊娠率不等于出生率，其中1/3 2/3將以胚胎壞死或流產告終最終只有8%～20%能正常分娩。

來斯坦伯格的診所里，要求用PGD生兒子的人中，有40%來自臺灣地區還有40%是專程從中國本土趕來，另外20%則來自南加州和世界其他地方，因此，該診所專門聘請了華人雇員。

“做一次lVF-PGD的花費是1.8萬美金，對一些富有的中國人來說，花5萬到7萬美金買一臺BMW都不算什么，更何況為了一個屬于他們的生命。斯坦伯格醫生說。

1989年，英國的Handyside用聚合酶鏈反應技術，完成了世界上第一例PGD性別診斷。目前全世界已有包括中國在內的18個國家，50多個PGD中心在從事相應的研究。

包括中國在內，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只允許將PGD用于基因異常和性染色體異常的診斷，美國是世界上極少數沒有禁止以單純性別選擇為目的做PGD的國家。除此之外，以色列，英國也在考慮放寬對PGD用于性別選擇的禁令。

中國在2001年頒行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中，明令禁止實施輔助生殖技術時進行性別選擇。

“對中國的父母來說，需要一個男孩是一種情感上的需要，每當他們進來的時候總感到他們需要我給出一個來這里的理由”“生育學院”的辦公室經理Julia小姐說，“幸好，來這里的人不是都要求生男孩，加拿大人就更喜歡生女孩，這也令我們在道德上感到平衡。”Julia小姐聲稱，從診所的所有客戶來看，要求生男生女者基本平衡，各占50%。

商機與爭議

因為經濟和社會的原因，對男孩的偏愛在中國是一個古老的傳統。而在印度的一些地方，甚至只有兒子才能夠出席父親葬禮上的某些儀式，一些印度人甚至認為沒有兒子的父親，靈魂將得不到安息。

“生育學院”的網站鏈接了Googie翻譯機，點擊中國國旗的圖標就能得到“性別選擇”的中文信息，來自中國的點擊量每月高達14萬次。

斯坦伯格的“生育學院”已經在洛杉磯、拉斯維加NA-至墨西哥都開設了辦公室。他們甚至為國外顧客設計了包括機票、住宿在內的5天療程——前期連續10天為母親注射催卵針的工作由“生育學院”聯系顧客所在國的醫院完成，到美國直接進入VF-PGD階段，只要將選定的胚胎卵植入子宮即可離開美國。現在，他的診所每個月做20例PDG，這個數字在過去3年里翻了4倍。

當然，反對的聲音也從未停止過。在這個什么都可以賣的國家，有人認為將PGD用于性別選擇是人類道德沉淪的結果。尤其當這項手術變得越來越便宜時，情況會更令人堪憂。

Shekar是一位美國記者和社會活動家，她認為人們使用諸如PGD這樣的醫療技術進行性別選擇是“性別歧視和種族主義的結果”。她發起了一項運動，敦促硅谷地區的少數族裔媒體不要為斯坦伯格的“生育學院”刊登性別選擇廣告

本港《明報》北美版的廣告經理connie su也表示不會為了錢而刊登類似的廣告“性別選擇是一項可靠的技術，我不會拒絕任何人的要求。它就像一種商品，喜歡的人就買，不喜歡的人可以不買，”斯坦伯格醫生說，”是把一個女嬰扔在路邊好，還是根本就不讓她出生好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也有一些醫生與斯坦伯格的意見不同，他們認為，”性別并非是～種疾病”，用醫學手段去排除任何一種性別都是不合理的。

在中國，只有衛生部核準的機構可以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但是坊間流傳著某些醫院能為育齡夫婦提供PGD性別選擇的服務，收費甚至比美國更低。

斯坦伯格醫生的“生育學院”下一步還將提供選擇孩子眼睛、頭發顏色的服務甚至還計劃提供有“長高”潛能的PGD服務。

“我承認自己對為什么部分亞裔國家的人會有如此強烈的性別偏好缺乏足夠深的文化認識，但我要強調的是，這項技術本身是中立的，它并不帶有性別歧視，”斯坦伯格回應爭議時說，“新事物總是充滿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