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孝子

楊貴星

柳升上中學時，父親就死了。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地供他念書，直到他上了大學。

大學四年，學校離家太遠，假期他又一直打工賺錢，沒時間回家。就這樣，一直到參加工作后，他才有時間回鄉去探望母親。

他離開家鄉時才十八歲，再回來已經是二十四五歲的小伙子了，村里人都差點沒認出他來。大伙兒對柳升很熱情，不過細心的柳升發現，有些人看他的眼光里透著些古怪。

一腳邁進自己家的大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迎了出來。他對這個小男孩兒的出現沒感到太驚訝，母親曾托人寫信告訴過他，因為一個人太孤單，她領養了一個孩子。

柳升很喜歡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弟弟，把他抱起來，親了又親，看了又看。看著看著，他發現有點不對勁，小弟弟長得有點像自己，還有點像母親，不過更像另外一個人。

柳升本打算在家多待幾天，但是兩天后，他就匆匆回了單位。

柳升的單位在大西北，離家很遠，結婚的時候，他便沒讓母親來，只是把結婚照給母親寄了一張。

結婚后，每逢年節，妻子總讓他回家看看。柳升不干，說離家太遠了。只是把三口之家的合影給母親寄去了一張。

柳升不僅不讓母親來西北，也不讓妻子回老家探望。妻子覺得他太不近人情，可他每月固定給母親寄錢，風雨不誤。

有一次母親托人寫信給柳升，說很想念他。柳升看了信，決定每兩年回家一次，但是每次都是他一個人回去，從不帶上妻子和孩子。

柳升在老家停留的時間很短。妻子算了一下，除去路上耗費的時間，每次柳升在老家只待一個晚上。

妻子問他為什么不多待幾天，他說母親身體很健康，沒必要在家停留太久。

妻子生了第二個孩子，忙不過來，便要求柳升把母親接來同住，順便幫她帶帶孩子。

柳升看著憔悴的妻子，最后點頭同意了。就這樣，母親和弟弟來看他們了。

妻子看到婆婆，眼前陡地一亮。雖然已是快五十歲的女人了，可是風韻猶存，說起話來聲音清亮。再看弟弟，長得像婆婆，也有點像柳升，只是眼睛沒有柳升的有神。

母子倆在柳升家一住就是半年，半年后回了老家。

母親和弟弟走后，有一個晚上，妻子看柳升心情很好，便說：“你說弟弟是娘抱養的，怎么長得有點像你？”

柳升沉默好長時間，終于說話了。

原來，他畢業后第一次回家看到弟弟，便有些懷疑。想到村里人有些異樣的眼神，他知道母親沒有對他說實話。

“你是說娘她和別人……就算是真的，那也沒什么，應該讓娘再嫁，這不算什么丟人的事情吧！”妻子小心翼翼地問。

柳升嘆了一口氣：“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那是我的表哥呀！表哥比我大十歲，早已成家；那次我回去看他，他一直不給我開門，也始終沒和我說話。遇到這樣的事，你說讓我怎么辦？”

“就因為這，你就不回家，不想和娘多待一會兒嗎？”

“我想，可我更想保護娘的名聲。村里人的風言風語，讓母親感到很懊悔，于是和表哥不再往來。我們那里就我這一個大學生，每次回去，人們馬上就會想起娘那點不光彩的事。我不愿回家，但是我想娘，便每次夜里趕回家。我是想避開村里的人，不讓娘難堪。”

看著柳升淚流滿面的樣子，妻子感嘆道：“看來你是個真孝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