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公平責任原則之爭

范振遠 謝曉琴

摘要當前,我國民法學界對于公平責任原則是否是一個獨立的侵權行為法上的歸責原則存在著爭論,主要有肯定說和否定說兩種觀點。從實踐的角度考查,公平責任原則生存空間狹小、可操作性差,弊端明顯,不宜作為一個獨立的歸責原則。

關鍵詞歸責原則公平責任原則弊端

中圖分類號:D920.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382-01

侵權行為法上的歸責原則是指以何種根據確認和追究賠償義務人的民事責任,它所解決的是侵權的民事責任之基礎問題。①因此,歸責原則是侵權行為法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目前,學界通說認為,我國侵權行為法的歸責原則包括過錯責任原則和無過錯責任原則,但對于是否包括公平責任原則仍存在著比較大的爭議,目前存在著肯定說和否定說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

一、公平責任原則之爭

(一)肯定說

王利明教授持肯定說,其理由主要為:其一,我國民法適應商品關系的內在要求,把公平原則作為一項基本原則,也必然要求在責任領域按照公平尺度衡平當事人之間的經濟利益,使民事責任符合公平正義要求。可見,公平責任原則也是我國民法的公平原則的必然引伸;其二,公平責任作為一項原則,也是淳化道德風尚、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需要。公平確定賠償數額,是與社會主義道德標準的要求相一致的,同時也符合中華民族傳統的善良風俗。②

楊立新教授也持肯定說,他認為把公平責任原則確定為一個獨立的歸責原則,既有法律依據,也有客觀依據。其法律依據是《民法通則》第4條、第132條和第133條。其客觀依據是在現實中,對于那些既不屬于過錯責任原則調整范圍,又不屬于無過錯責任原則調整范圍的侵權損害,即雙方當事人對造成損害都沒有過錯的情況,由公平責任原則來根據當事人的實際情況,將民事責任公平地歸責于無過錯的雙方當事人“分擔”,這就解決了只有兩個歸責原則所造成的侵權行為法歸責原則體系中的一塊空白領域。這就是確定公平責任原則的客觀基礎。③

(二)否定說

持否定說的學者主要以張新寶教授和王澤鑒教授為代表。張新寶教授否認公平責任原則存在的主要理由是:1.缺乏法律根據;2.沒有具體的案件適用對象;3.不符合對案件的認識規律。④

王澤鑒教授認為公平責任原則“所考慮的不再是當事人的行為,而是當事人的財產,財產之有無多寡由此變成了一項民事責任的歸責原則,由有資力的一方當事人承擔社會安全制度的任務”,并且公平責任原則“在實務上,難免造成法院不審慎認定加害人是否具有過失,從事的作業是否具有高度危險性,而基于方便、人情或其他因素從寬適用此項公平責任條款,致過失責任和無過失責任不能發揮起應有的規范功能,軟化侵權行為歸責原則的體系構成”。⑤

二、公平責任原則的弊端

我們認為公平責任原則存在以下弊端:

(一)生存空間狹小

公平責任以高度抽象的公平作為判斷標準,實際上是完全交由法官自由裁量。我們認為這不符合我國國情。當前我國各地的司法發展水平相差較大,在某些發達地區,司法制度較為完善、司法秩序比較穩定有序,可以嘗試實行公平責任原則。但在某些欠發達地區則難以實施,因為在這些地區,司法秩序不是很好,司法人員良莠不齊,有些法官不依法判決,有法不依,更有甚者,依據的是不存在的法律,例如甘肅某法官判案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新聞法》,而眾所周知,我國是沒有《新聞法》的。在這種情勢下,實施公平責任原則不免加劇司法秩序的混亂,使法律不僅無法保護弱勢群體、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反而成為強權的“家丁”,打著“公平”的旗號,行“不公平”之實,反而使法律離公平越來越遠。但如果僅僅在某些地區實行公平責任原則,這又是與原則的普適性根本相違背的,也違反法治的統一性。

(二)可操作性差

公平是個極其抽象的概念,沒有客觀的標準,這就對法官的素質要求很高,因而可操作性也自然就差。并且,即使法官裁判錯誤,也難以追究法官的責任,因為法官是以自己內心的公平觀為依據判案的。

(三)價值的可替代性

公平責任原則的存在價值主要是解決依過錯責任原則和無過錯責任原則不能裁定的案件的損失分擔問題,而這可由保險制度和社會福利制度代替。并且,保險制度和社會福利制度具有公平責任原則所不具有的優點:因為不是由加害人賠償損失,所以不會有害于受害人和加害人之間的社會關系,而且也不會讓加害人心懷憤恨,有利于維護社會穩定,構建和諧社會。過錯責任原則以加害人的過錯為依據,加害人對自己的過錯承擔責任,符合長期以來的傳統道德標準,加害人易于接受;無過錯責任原則的加害人或者占有經濟上的優勢地位,或者因自己從事高度危險行為致人損害而為避免承受社會道德的譴責,并且另有法律規定最高賠償限額和免除間接損失和精神損害賠償,所以也能接受法院的裁判。但在公平責任原則中的加害人難以服從法院的判決,進而懷疑司法的公正性,難以維護司法公正威嚴的形象。

三、結語

我們認為公平責任原則不是一個獨立的歸責原則。對于無法適用過錯責任原則和無過錯責任原則、確實需要適用公平責任的案件,法官需要盡量小心謹慎,精細地衡量雙方當事人的利益,力求做到公平,避免損害一方當事人的合法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