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成年監護制度的反思及立法完善

楊 欣

摘要成年監護制度是監護制度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本文通過對現代各國的成年監護制度內容上的分析和比較,對我國成人監護制度的建立和發展狀況做出分析,從而在監護人權利、義務、責任和具體制度等方面提出了我國成人監護立法完善之建議。

關鍵詞成年監護制度反思立法完善

中圖分類號:D9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045-02

“成年監護制度和諸多社會現象一樣,深嵌在社會文化的母體之中,受制于政治、法律、風俗習慣等社會因素,與家庭、親屬等社會組織體系和保障機制緊密相連。”豍我國現行的成年監護制度范圍太窄,監護層次也過于單一而且十幾年未曾有過變化。反觀國外,德、法、日等大陸法系國家近年來紛紛改革成年監護法,使得該制度從理念到制度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因此當務之急應積極反思并重新構建我國成年人監護制度。

一、我國成年監護制度建立的背景

據聯合國的有關資料顯示,到 2020年我國65歲以上老年人口將達到1億5647萬,按聯合國的劃分標準,我國即將進入老齡化社會。高齡人口的急劇上升使得因年老而患上老年癡呆性疾病或其他身心障礙的高齡人得到照護的需求大大增加。隨著我國實行計劃生育以來,社會少子化,家庭結構也逐漸轉變為以核心家庭為主。這樣的小家庭實在難以負荷四位老人的看護與照料,對上述老人的監管也日益疏怠。而立法卻沒有為上述特殊人群提供完善的保護和救濟,不能不說是一種缺憾。

歷史上我國的成年監護制度一直處于缺失或極不發達階段。封建時代宗主意識濃厚,家族中若有未成年人或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無須設置監護人,均由家長負責,沒有監護制度,更何況成年人監護制度。豎該制度的缺失狀態直至清末法制改革方才有所變化。《大清民律草案》第四篇親屬部分第一次規定相關成年人監護的內容,如“受準禁治產宣告者,須置保佐人”。“成年人受禁治產之宣告時,須置監護人”,并規定以親屬會議對監護人、保佐人的監護行為進行協助、監督等。豏

我國現行監護制度也沒有提及成年人監護之名,對成年人監護立法只在我國《民法通則》第二章第二節作了原則性規定。監護對象只限于無民事行為能力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在監護層次上也沒有根據行為能力的不同層次加以區別對待,可見我國民法有關成年人監護的規定籠統抽象,可操作性差。隨著我國社會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家庭結構的變化,建立健全的成年人監護制度的重要性日益凸現。

二、中外成年監護制度之比較

(一)形式要件方面的比較

法國、德國的成年監護制度均規定,監護的開始和終了須以檢察官或法院的宣告為前提,且必須以一定的方法進行公示。法國的成年保護分為法院的保護、監護、保佐三類。法院的保護之開始和終了按照醫生向檢察官的陳述來進行,監護之開始和終了按照本人及其血親向監護法院提出請求來進行,保佐的開始和終了準用監護。 就公示方法而言,監護的開始、變更、終止的判決記載在出生證上的備注欄之內。自記載之日起,經過兩個月可以對抗第三人。德國的成年照顧制度規定,“照顧的必要性、照顧人的權限、照顧人的任命均按照非訟事件程序法進行”。

而在我國成年監護的開始是不以宣告為要件的。首先,無行為能力或限制行為能力人的認定不需要法院宣告。《民法通則》第13條第1款規定,“不能辨認自己行為的精神病人是無民事行為能力人……”,第2款規定,“不能完全辨認自己行為的精神病人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民法通則》第19條第1款規定,精神病人的利害關系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精神病人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為《民訴法》)的“認定公民無民事行為能力、限制民事行為能力”制度也未規定宣告是必經程序。其次, 只要是無行為能力或只要是限制行為能力人的監護人即按照法定順序承擔監護責任。《民法通則意見》第19條第2款規定,“在人民法院做出判決前的監護責任,一般應當按照指定監護人的順序由有監護資格的人承擔。”最后,監護人依據《民法通則》第133條的規定承擔賠償責任也不以宣告為要件。總之,“對于精神病人來說,只要其病情達到使其僅有部分意思能力的程度,當然就是限制行為能力人,而不待以宣告”。豐

成年監護的終止在我國也是不以宣告為要件的。首先,宣告撤銷不是必經程序。《民法通則》第19條第2款規定,“被人民法院宣告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的,根據他健康恢復的狀況,經本人或者利害關系人申請,人民法院可以宣告他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其次,《民訴法》第173條規定,“人民法院根據被認定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他的監護人的申請,證實該公民無民事行為能力或者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原因已經消除的,應當做出新判決,撤銷原判決。”戶籍管理方面以及其它方面的法律法規均未要求對判決進行公示。

(二)實質要件方面的比較

法國、德國的成年監護制度規定的實質要件是比較寬泛的。法國成年保護制度規定的實質要件是“意思的能力因疾病、虛弱、年齡增加導致的衰退而減退”和“表示的能力因身體能力的減退而受到妨害”。德國成年照顧制度規定的實質要件有:精神疾病、智力殘疾、心因的損害、身體的殘疾,這些規定進一步實現了類型化。在我國,依據《民法通則》第17條的規定,成年監護的實質要件只有精神病一類,而且,癡呆癥視為精神病。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我國的成年監護職責制度在總體上是不科學的。其理由是:第一,沒有實現類型化,因為被監護人需要監護的原因和程度多種多樣,應該按照一定的標準進行分類;第二,監護職責未按照必要性原則確定,而且監護人和被監護人之間權限不清,既容易在他們之間引發不必要的矛盾,也容易導致被監護人推脫責任。第三監護職責不受限制,容易導致侵犯被監護人合法權益的后果。豑因此,應該將成年監護的監護職責類型化,合理化,監護職責按照必要性原則加以確定,監護職責也應該受到必要的法律限制,從社會生活的實際出發完善我國的成年監護制度。

三、我國成年監護制度之完善

(一)樹立“保護成年人本人意愿,尊重本人決定的權利”思想

“民法是權利的宣言,它肯定人的尊嚴與價值,肯定人的主體地位,肯定人與人的自由與平等,這種人文精神是民法文明內在深層的精神與內核,是現代民法文明的終極價值追求。對這一原則的民法的回答就是對主體制度如何設計”豒反映在成年人監護制度設計時應充分尊重當事人的真實意愿,保障其殘存的行為能力,體現“尊重人權,尊重受監護人的自我決定權和維持其生活正常化,以人為本”豓的思想。使成年人監護制度更多體現出對人性、人權和個人尊嚴的尊重。這也是現代民法發展的趨勢。

(二)明確規定監護對象和監護層次

首先,應擴大監護對象,突破原有的只對無民事行為能力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進行監護的局限,擴大被監護對象的范圍,將因高齡而無法全部或部分處理自己事務的老年人列為需要保護的對象。對這部分老人的保護以輔助他們進行身體照料和財產管理為限,使老年人不因此而喪失行為能力。保護人應盡力尊重老人的意愿及他們對自己生活的自由決斷,使他們能夠“借監護人之手,依本人意思融入普通人的正常社會”。豔

其次,應明確監護層次,改變原有的單一局面,借鑒日本改革后的新成年人監護制度的做法,突破傳統無民事行為能力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劃分界限,而是按被監護對象的具體判斷能力程度而設立監護、保佐、輔助三種的等級的監護制度。如對精神處于嚴重喪失狀態者可實行監護,對嚴重心神耗弱者實行保佐,對老年癡呆癥、身體障礙者實行輔助。其中監護的職責最重,保佐其次,輔助更次。以更好的適應社會實際情況的需要。

(三)明確規定監護人的辭任權或拒任權

在成年監護中時常會出現監護人由于智力、體力的相對欠缺或其他客觀原因而難以為繼監護職責時,法律應賦予其辭任權或拒任權。總結各國立法關于辭任或拒任的正當事由包括監護人年高、疾病、殘疾被監護人或已擔任多項監護事務,及社會工作過于繁忙等。這樣既有利于減輕監護人的負擔,又能避免因監護人的原因使被監護人的權益受損。

(四)明確規定監護的起止時間和期限

我國監護制度沒有明確規定監護的期限。對未成年人的監護以18周歲為限。但對精神病人或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的監護往往為無限期,成年監護人幾十年甚至是一輩子的重負,長時間的監護加于某一任監護人身上,而其他潛在的監護人卻處于閑散狀態,造成人力資源的浪費。因此立法應對監護期限給以明確界定。

從理論上講,法律規定的監護原因出現,監護就開始了。而實際生活中,如果監護人不能夠確定或不接受指定,就會導致監護原因發生之后被監護人的監督和保護處于空白階段。因此在未來的成年監護制度完善中應該規定監護開始的時間。

(五)明確規定監護終止的有關內容

我國《民法通則》僅在18條3款提到監護人不能履行監護職責或侵害被監護人合法權益的,經有關人員和單位的申請,法院可以撤消監護人資格的規定。而對監護人的變換及監護終止則無具體規定。監護終止是整個監護制度中一項必不可少的內容,我國的民法典應該加以規定。

以上對我國的監護制度作了探討也是很有限的。實際上,監護制度需要完善的地方還有很多,如監護的順序、完善社會保障機制,設立專門的監護執行機關等。因此不僅是法律,還需要社會各個方面關注成人監護的問題,這也是學者們需要不斷深入研究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