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鄉》女主角的生態女性主義解讀

肖 婷

摘要近年來,哈代作品中體現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受到了廣泛關注。本文從生態女性主義視角對其著名小說《還鄉》中的女主角進行了解讀,揭示了該作品所蘊涵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

關鍵詞生態女性主義女性自然男權社會工業文明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5-236-01

一、哈代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

“生態女性主義“ 的概念首次出現在法國女性主義學者弗朗索瓦·埃奧博尼的作品《女性主義或死亡》中,是生態思想和女性主義結合的結果,旨在揭示在人類思想領域和社會結構中統治婦女與統治自然的密切關系,解構西方以男性為中心的男女二元對立的文化傳統,顛覆西方男權中心所建構的人類中心主義。從終極意義上講,對女性和自然的雙重統治有著共同的文化根源,即二元對立思維和價值等級制。豍這種男性思維方式割裂了人類與自然 、男性與女性的親密關系,使得二者長期處于對立狀態。

哈代擅長描繪自然景色并將人物性格尤其是女性人物與自然相結合。而在當時以男性權威尊嚴和力量為標志的社會,男性話語權操縱整個語義系統,男作家按傳統價值取向和世俗道德標準隨意刻畫女性,他們筆下的女性不是天使就是妖魔。這種傳統的女性性別特征來自現實生活中男權中心社會對女人的期望和控制,是父權制的女性價值尺度在文學中的折射。將女性神圣化是需要她們為男人奉獻犧牲,而將她們妖魔化則是對她們不肯順從的恐懼,是以不同的方式對女性的歪曲和貶抑。

哈代力圖打破男性中心權利話語規范,顛覆主流文化傳統將男性作為創作主題、把女性作為文學作品附庸角色的模式,力求把女性定位于話語權力中心,關注婦女在工業文明進程中所遭受的家庭和社會的雙重壓迫,既真實反映他所在時代女性的生存困境,又著力謳歌她們在與命運抗爭的過程中的不屈精神。說哈代是具有生態女性意識的作家是因為其作品既描繪了神奇的自然,又刻畫了極富反叛精神的女性形象,滲透了他對二者關系的獨特理解,認為二者不僅有極大的親近性,而且在經驗和體驗上有一定的對應和聯系:工業文明使得女性和自然在父權社會中都處于受壓迫被征服的地位。

二、尤苔莎——毀滅于文明撞擊的夾縫中

《還鄉》中的女主人公尤苔莎第一次出場時就已和埃格頓荒原連為一體。哈代以紅土販子韋恩的視角在荒原的夜幕中從遠處敘述她的輪廓:“這個人影為蒼茫丘陵添上如此完美、精致、必要的最后一筆,……成為荒原上靜止結構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必Q

尤苔莎在繁華的布達茅斯度過童年,海濱城市流光溢彩的生活是現代文明的象征,在她的性格上留下深深的印記并賦予其朦朧的現代意識。后來由于父母意外逝世,她才跟隨外公來到荒原的迷霧崗居住,仿佛是從天堂被放逐到地獄,使得她憎恨荒原,一心想逃離荒原。她把荒原視作監獄,日夜祈禱:“啊,把我的心從這可怕的昏暗和孤獨中解脫出來吧”豏殊不知只有以古老蒼茫的荒原為背景才能襯托她古希臘女神般的威儀和超凡脫俗高貴氣質,使得她具有了荒原的肅穆和壯麗。她的形象已化解在自然中,渾身散發著深沉凝重的自然美,和荒原無從分離。

與其說荒原是故事的自然背景,不如說是傳統宗法制社會力量的象征,使女性深受傳統宗教和道德倫理的重壓。在當地人看來,尤苔莎孤傲任性乖張,與荒原生活格格不入。她的奔放不羈、 我行我素使她得不到百姓的認同和寬容。她不安現狀,試圖反叛,內心充斥著狂風暴雨般的愛恨情仇,一切行動聽任于自己的自然本能和感情,無視世俗社會對女人的規范,義無反顧追求心中的幸福。當她得知有可能將她帶到巴黎去生活的克林回到荒原時,竟喬裝打扮參加荒原巡演“做男人做的事”,以接近克林,徹底顛覆傳統父權制文化下的典型女性形象?！坝忍ιc19世紀英國小說中的艾米莉和賽得利小姐們作了最后的決裂”。

尤苔莎的思想深受工業文明的侵蝕,她的悲劇誕生于工業社會的理性文明與傳統宗法制社會的矛盾之中,是現代文明和傳統文明斗爭的犧牲品。古老的荒原隨著資本主義的逐漸入侵和外部世界理性文明思想的影響變得危機四伏。尤苔莎作為荒原上一尊奪目尊貴的異教女神,受物質文明的引誘對外面的精彩世界充滿渴望,野心勃勃地想要去征服更廣闊的世界。沒落的荒原壓抑不了她對新生活的渴望,帶著能回到繁華的巴黎的夢幻與克林結婚,經歷了一系列情感沖突后,決定和情人私奔卻不幸溺水身亡。在那個暴風驟雨的夜晚,尤苔莎站在黑冢上,感覺到“好像是從地下伸出一只手,要把她拉到古冢里去。”豑她本屬于自然,是荒原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可是現代文明對她的誘惑卻讓她執意逃離庇護她的自然,最終只有毀滅。

隨著工業文明在男權社會的興起,威塞克斯所代表的自然受到工業文明的無情侵蝕,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被打破,大自然面臨生態危機。而女性面對時代發展和現代文明的到來,內心世界失去平衡,一方面想極力迎合奔赴現代文明,另一方面在傳統文明與現代文明的夾縫中苦苦求生,這個過程也是有機自然被逐漸物化的形象演繹。尤苔莎的悲劇是女性在傳統文明和現代工業文明相撞擊的夾縫中生存困境的真實寫照。當世外桃源般的威塞克斯被男性主導的工業文明逐步侵蝕時,女性也不可避免遭受悲劇,二者同時面臨嚴峻的生存危機。

哈代在《還鄉》中以特有的方式展現父權制度下自然被征服和女性受控制的社會面貌,真實再現女性在傳統文明和工業文明撞擊的夾縫中艱難求生的悲慘局面。小說中現代文明發展對環境造成的破壞、男性對女性的欺凌得到透視,預示著生態危機與女性原則的毀滅,反映了哈代超前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

注釋:

趙媛媛,李建珊.人類與自然關系的多角度解說—生態女性主義思潮評析. 自然辯證法研究.2006(6).20-23.

托馬斯. 王守仁譯.哈代.還鄉.南京:譯林出版社.1998.

D.H.Lawrence.勞倫斯文論精選.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