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二小姐的終身大事

李　偉

有人做媒

1937年，中華民國首都南京。

財政部參事李毓萬，是孔祥熙智囊團中的人物，他察言觀色，能言善辯，深得孔祥熙的歡心。為孔二小姐的終身大事，孔祥熙找這位親信來商量。

孔祥熙講了一番心中的煩惱，問道：“毓萬，你看有什么合適的孩子，就做個大媒?！?/p>

“關于二小姐，外面有不少風言風語，有些真不大好聽，我多次想和您說，總感到不便?！?/p>

“這，我是知道的，所以要早一點解決她的終身大事。”

李毓萬沉思片刻說：“我想起一個人來了，二小姐嫁過去挺合適。”

“是誰?你快說。”孔祥熙迫不及待地問。

“您知道山東韓復榘手下有個12軍軍長孫桐萱嗎?前些日子，國內各個大報都登載過一條消息。有個青年航空員，駕駛一架輕型飛機，從意大利直飛回國。您知道嗎?”李毓萬說。

“記得有這事。報上都稱他是青年英雄。據說這架飛機是杜月笙用12萬元把它買去的?！?/p>

“這青年英雄就是孫桐萱的弟弟，叫孫桐崗，與二小姐年齡相仿，正好配成一對。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孔祥熙點點頭說：“這人才貌如何?”

“他嘛，是意大利航空學校的高才生。國內正要發展航空事業，他的前途是不用說的。至于相貌，也是英俊倜儻，和二小姐可說是天作之合。”

“這倒是可以考慮的。”

“還有一項對我們很有利?！崩钬谷f這人很有心汁，一心想做成這大媒。

“你說下去!”

“韓復榘壟斷山東財政，不聽我們財政部指揮，這個難題一直沒有解決。如果這婚事成功，我們打人山東就有可能?！?/p>

這一番話說得孔祥熙心花怒放，連連說：“這事就仰仗你了?！?/p>

李毓萬得了這個美差，自然積極進行，何況孫桐萱早有此意。

沒有幾天，雙方就談起具體問題，但孔祥熙夫婦并沒有把這事告訴女兒，他們想等有適當機會借宋美齡的力量向孔令俊說。

然而，孔府上下都知道了這事。一位多嘴的女傭把這事泄漏了出來。

孔二小姐的惡作劇

大約一周后，南京頤和路上的李毓萬公館的門口，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財政部的同人，還有李毓萬的親友，前來給李毓萬送禮。

“李兄，恭喜你了?！?/p>

“有什么喜?”李毓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毓萬，你怎么搞的?裝起傻來。不是你女兒要和孫桐崗結婚了嗎?”

李毓萬急得漲紅了臉：“實在沒有這事，小女淑嬡還不到結婚年齡，各位不要開玩笑。”

“是我們開玩笑，還是你給我們開玩笑?你要是真六親不認，我們就走!”

這位來客說罷，從皮包里拿出一張《中央日報》就手遞給李毓萬。

李毓萬翻開一看，第一版上就有一則啟事：

孫桐萱為舍弟孫桐崗、李毓萬為小女李淑媛結婚之喜謹告諸親友：

茲訂于民國二十六年4月5日，在南京頤和路10號李宅舉行結婚典禮，敬請闔第光臨。

孫桐萱李毓萬同啟

又有一位客人拿出一張紅色請帖。

“您看。這是府上的請柬。”

李毓萬啼笑皆非，直跳腳。

站在一旁的李毓萬的妻子，對大家說：

“謝謝大家，你們的盛情我們領了。不過，事情卻是一場誤會。孫家要娶的是孔二小姐，毓萬是媒人?！?/p>

來客陸續散去，李毓萬向客人一個個表示歉意。

送走了客人，李毓萬坐在客廳里氣得說不出話。

他的妻子安慰地說：“算了，生氣也沒有用。誰叫你多管閑事的。我早聽說那孔二小姐性格怪異，她根本不愿嫁人。你不是自找麻煩嗎?”

“對，這一點我倒忘了。那現在怎么收拾呢?”

夫妻倆商量的結果，也在報上的同一地方登個啟事說明并無此事。但不敢指明這是孔二小姐的惡作劇。

孔令俊看到報上的啟事，仰天大笑：“李毓萬，李毓萬，誰叫你拍馬屁，多管閑事的。什么孫桐鋼，孫桐鐵的，我什么都不嫁。”

從此以后，再沒有人敢來給孔令俊做媒，直到抗戰時在重慶，宋美齡給她做了一次未成功的媒。

胡宗南相親

重慶，嘉陵江南岸的黃山，有蔣介石的別墅。這里山勢清幽，地形險峻。每屆春天，山花爛漫，遍地似錦。

孔令俊這一陣忙著總管理處的成立，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見到宋美齡。這天她前來探望干媽。

聽說干女兒來了，宋美齡傳話：“讓她立即進來?！?/p>

孔令俊進屋后，母女倆擁抱親吻。宋美齡端詳了干女兒好一陣。

“23歲吧?”宋美齡問，孔令俊點了點頭?！澳阍摻M織個家庭了，讓我們都好安心?！?/p>

“我不是有家庭嗎?父母兄弟姐姐俱全?！彼室庋b傻。

“好了。我就直白告訴你吧，你姨父已和我說過兩次，要把你介紹給胡宗南，讓你和他結婚。”

”胡宗南，他算什么?”

“你可不要小看他。他是黃埔第一期的，是你姨父的親信門生，現在是第八戰區副司令長官……”

宋美齡正待說下去，副侍衛長黃時賀在外面喊道：“委員長回來了?！?/p>

孔令俊一聽這話，立即站起來說：“媽咪，我走了，省得他又要說我?！?/p>

她匆匆從另一個門走了出去。

蔣介石有意撮合胡宗南與孔令俊的婚姻，那胡宗南是否愿意呢?

胡宗南得到蔣介石給自己做媒的消息，從西安來到重慶。他與戴笠的私交甚厚，一到重慶就住在戴笠的曾家巖公館。

胡宗南這人頗有心計。他先想方設法找到孔令俊身邊的一個侍從，詳細了解孔令俊的情況。在他的介紹下，孔令俊的形象實在沒有多少吸引力。胡宗南決定親自到孔府相親。他知道孔令俊行蹤不定，還著實動了一番腦筋，打聽到她在新開寺的公館里。

合該有事。這天，孔公館的一個士兵丟了一支手槍。此事被孔二小姐知道了，她下令把丟槍的士兵吊在后花園的一棵高大的黃桷樹上，命幾個士兵用皮鞭抽打。

正在這時，胡宗南已到了孔府客廳，說要會孔二小姐。

侍從到花園里給孔令俊報信說：“小姐，胡宗南將軍來看您?！?/p>

孔令俊立即想到宋美齡的話，暗想。他自己上門來了，要給他拿點架子。她說：“你告訴他，我還有點事，要他等一等。”

孔令俊又繼續抽打士兵，士兵的呻吟聲愈來愈小。另一個士兵告訴她：“小姐，已經沒有氣了。”

她這才覺得解恨，命令把這士兵放下來，如果死了就埋掉。她囑咐完畢，便進屋來會胡宗南，哪知客廳里已沒有胡宗南的蹤影。她想，他大概等不及了，走就走吧，并沒有把這當回事。

其實，胡宗南已經見到孔二小姐。他在客廳里坐著，很長時間沒有人出來，他想莫非是冷淡自己。這時，花園里的哭喊聲、皮鞭聲傳到客廳里，他不顧禮貌，循著聲走去想看個究竟。不看尤可。一看倒抽一口冷氣。原來孔令俊正在對士兵施虐，卻要他在外面等著，這樣的人豈能要?他悄悄退出，頭也未回，出門上車走了。

這一切，孔令俊卻完全不知。

胡宗南回到住所，著實想了一番，衡量了利弊。暗暗想著：攀了這個親，自然可使自己的地位更加鞏固，門生之外又是委員長的干女婿了嘛。但這樣一個飛揚跋扈、心狠手辣的女人，朝夕伴在身邊，這日子怎能過得?

他找來第八戰區駐渝辦事處的秘書，要他寫封信給蔣夫人，回了這門親事。信的語氣非常婉轉，而且冠冕堂皇，說什么“抗戰方殷，軍事倥傯，國仇未報，何以家為”云云。

信到了宋美齡手里，她氣得連連罵道：“這矮子不識抬舉，其實珍妮未必肯嫁你?！?/p>

這話也說對了，那孔令俊壓根兒也沒有想要胡宗南。

(林薇摘自湖北人民出版社《孔二小姐外傳》韋爾喬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