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一個天使

葛俊芳

我可愛的你，過了今天你就8歲了!你那么興奮地戴著生日皇冠，雀躍地往蛋糕上細致地插著五彩的蠟燭，我的心里一陣喜悅，一陣悵然。

是的，你已經是一個小學生了。不再把襪子穿反，不再把扣子扣得驢頭不對馬嘴，不再纏著我把腿翹起來當你的木馬騎，看見蹦蹦床也不再像從前那樣餓虎撲食一樣地撲上去。就在這個圣誕前夕，你還擺弄著自己那雙新襪子，旁敲側擊地說：“哎呀，今年圣誕老人送我什么禮物呢?”你甚至抱怨自己的襪子太小而裝不下更多的禮物。可是。我記得以前的圣誕節，你總問：我們家沒有煙囪。圣誕老人到時該怎么進來啊?圣誕老人會不會漏了你，因為畢竟他是個外國老頭，而且全世界的孩子那么多。

你已經有了自己脆弱的判斷，還有粗糙的直覺。不再輕易地被我們這些狡猾的大人蒙蔽。讀到那個老掉牙的狐貍和烏鴉的故事，你突然羨慕地說“多么聰明的小狐貍啊，”而當時我們被告訴一定要譴責狐貍的狡詐。你用“聰明”這一個詞就替小狐貍翻了身。講到孔融讓梨，你大聲地糾正“小孩當然要吃大梨，因為小孩正在長身體，大人都已經長大了。吃小梨剛剛好”，我們面面相覷。當說到小美人魚最后變成泡沫的時候，你輕松地說變成泡沫也好啊，可以躺在海面上曬太陽7。

我有深深的失落，你已經發芽并且破土開始茁壯地成長了，即使我多么不舍得那個小天使，可是你必將成為你，你必將發展出一個與你相對應的心。我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相互深深地粘結了。以前每次帶你出去玩，別人都會說，你們娘倆這么像啊，你結婚很早吧，孩子都這么大了。我窘地滿地找牙，而你咯咯地笑，撲上來就叫我“媽媽，媽媽”。現在別人再這么說，你就用稚氣的聲音糾正“她不是媽媽，是我小姨”。你用針尖陸續扎破了我三副隱形眼鏡，在我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你小聲地辯解，我就是想看看這東西到底結實不?“還記得我那雙靴子嗎?雨雪天泡得開膠了，我就把它扔在旮旯里。一會，你提著它走到我跟前，“小姨，我把它粘好了，明天你能穿它了，”鞋縫是粘上了，再一看，小手里還拎著一瓶蜂蜜。可愛的你!竟然拿蜂蜜當膠水用!

你有了自己獨特的喜怒哀樂，欲望和不滿，你不止一次地頗有微詞：“這個世界太不公平7，小孩子一點兒都不幸福，每天起那么早，寫那么多作業”。多么心疼你!可是我們沒有辦法把你一輩子藏在下巴底下，甚至不能替你清掃人生的那些坎坷，只能難以割舍地注視著你。

從現在起，你從一個小小的天使變成7一個小小的人兒，你將在各種或好或壞的情緒里展開人生。但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愛那個給我們帶來無盡歡欣的小天使，以后，我們還會在各自的人生里，彼此牽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