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有多遠(yuǎn)

克利瑪

“為什么夏天那么熱？”

“因為在夏天，地球彎下身來向著太陽，所以熱一些。”

“能不能用個什么東西使得太陽彎下腰來，讓冬天也變得暖和一些呢？”

“太陽太大太重了，弄不動它。再說也找不到什么合適的東西杵進(jìn)太陽里去。”

“不能用一根特別長的撥火棍杵進(jìn)太陽里去嗎？”

“這大概不行，太陽離我們太遠(yuǎn)了?！?/p>

“用世界上最長的一根撥火棍也杵不到它？”

“杵不到。太陽離我們太遠(yuǎn)太遠(yuǎn)了。即使有人有一根能杵到太陽的長撥火棍，也會被太陽燒掉?！?/p>

“撥火棍是燒不掉的啊！”

“太陽連撥火棍也能燒化，太陽能燒掉一切?！?/p>

“石頭也能被它燒掉？”

“能！”

“煙囪也能被它燒掉？”

“也能！”

“生火用的煙囪也能被太陽燒掉，那么在太陽上用什么來生暖氣呢？”

“太陽上不生暖氣，那上面沒有人住?！?/p>

“要是有人坐著火箭上了太陽，也會被它燒掉？”

“連火箭一塊兒被燒掉。”

“有人能到達(dá)太陽那兒嗎？”

“不能。”

“連鳥兒也飛不到？”

“飛不到。任何活物都到不了那里。可是有時會出現(xiàn)這樣的現(xiàn)象：某只鳥兒以為自己能飛到太陽那里去。其他的鳥兒都去勸阻它，因為它們中間有一些曾經(jīng)嘗試過飛到太陽那里去，可是都弄得精疲力竭，最終也沒能飛到目的地?？蛇@只鳥兒不聽它們的勸阻，還是決定第二天一早起飛。

“第二天早上，它起得特別早，認(rèn)真地梳理了它的羽毛，從小溪里喝夠了水，也吃了頓飽飽的早餐。

“隨后，這只鳥兒告別了所有朝向太陽試飛過和沒飛過的鳥兒，爪子抓了一些夠午餐乃至晚餐吃的東西，然后就起飛了。

“它飛呀飛呀，也確實越飛越高，先是看見了森林，穿過森林飛過房屋、教堂塔尖及河流，它還聽到了林中其他鳥兒的叫聲，還有火車的嗚鳴聲、教堂的鐘聲。它越飛越高，森林消失了，房屋也看不見了，河流變成了一條閃光的細(xì)線，但它卻看見了云彩。當(dāng)它飛到云彩之上時，看到的云彩像一座座雪山。到了中午，也見不到地面了，這飛鳥已經(jīng)什么也看不見了，但它繼續(xù)飛行，往高處飛，它能看到它上方的太陽和蔚藍(lán)色的天空。

“鳥兒已經(jīng)相當(dāng)累了，它稍微停了一下扇動的翅膀，在高空中吃掉了它的午餐，繼續(xù)朝上飛去?，F(xiàn)在，它已經(jīng)幾乎看不見它下方的烏云了，天空顯得空曠而清冷。鳥兒冷得發(fā)抖，翅膀也飛疼了，全身都疲憊不堪，可它還是朝著太陽往上飛。

“黃昏來臨，鳥兒吃掉了最后的一點食物，繼續(xù)往上飛。它沒看見太陽，只見到了星星。但它知道，必須繼續(xù)飛，因為太陽在很遠(yuǎn)的地方。它已經(jīng)有點飛不動了，它想象著森林和能夠讓它蹲一蹲的樹枝，想象著太陽重新出來的早晨。鳥兒是完完全全的孤身一只，除了天空與太陽之外，什么也看不見。最可怕的是，它發(fā)現(xiàn)：太陽總是和原來一樣遠(yuǎn)，盡管它飛了一天一夜，幾乎沒有休息，可太陽仍然那么遠(yuǎn)。這時鳥兒才意識到，即使它再飛上一天一夜，許多天許多夜，它仍然飛不到太陽那里，因為太陽離我們實在太遠(yuǎn)了。”

“那只鳥兒后來怎么辦了呢？”

“往回飛呀。它得飛回它的林子里，然后對其他的鳥兒講述自己的飛行歷程，勸告它們別再去找太陽，因為這完全是白費力氣。鳥兒們聽著它的講述，點著頭?？墒俏覀円策€會看到有許多鳥兒，特別是那些年輕的鳥兒會想：雖然你沒能飛抵目的地，不過等著瞧吧，我們一定能飛到！”

（芊芊文樵摘自浙江文藝出版社《百年外國散文精華》一書，馮 煌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