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零開支”實驗

〔美〕David Hochman 周云 譯

那天下午，我和妻子露絲帶著4歲的兒子塞巴斯蒂安在塔吉特超市購物。

像往常一樣，我們看到可用的東西就往車里放：大包小包的內衣、浴室防滑墊、野餐器具、蝙蝠俠玩具、廚房小用具，還有一個保證能滅蚊的電玩意兒，購物車很快就被堆得滿滿的。快到結賬柜臺的時候，我突然想：其實我們根本用不著這些東西！

結果，我沒付錢。我干脆把購物車扔那了（當然，先用冰激凌穩住了塞巴斯蒂安）。

這下，我們足足節省了300美元。

這番經歷讓我意識到，我們的許多開銷是毫無意義的：午餐下館子，花錢洗車，買折價玩具，喝風味咖啡，還有從購物網站上買來那些新奇玩意兒。

考慮到當前的經濟形勢，以及我們社會的垃圾過剩問題，這種消費的確是過度了。

于是，我決心排除萬難，堅決不亂花錢。帶著這個念頭，我說服全家開展一項實驗。我們的“零開支”實驗月的規則是這樣的：在30天時間里，除了絕對必需品，其余的絕不采購。

此物價值連城

補充規定很快出臺：由于我們開頭幾天去超市采購“絕對必需品”太過頻繁了，于是我規定，當月余下的購物額度必須以100美元封頂。

當然，有幾項費用，比如房貸還款、物業費、兒子的學前教育支出，都是非支出不可的，但下館子，停車，購買服飾、化妝品，上網，請保姆，對了，還有汽油錢，現在都劃入了“非購買區”。

下水道維修費用很高（美國人工費用偏貴），因此，只要我自己能夠解決，就絕不請修理工。不幸的是，光拿個活塞捅一下浴室下水道根本不頂用，反而惹火了“下水道諸神”——我眼睜睜地看著下水槽里的臟東西越積越厚，卻束手無策。

我上網搜索（親愛的鄰居，謝謝你沒設置上網密碼），發現有不少可憐人為了搞定這個小問題，花了很多錢。就在搜索過程中，我碰上了“啟明星”。

這是一個名叫“節儉樂多多”（www.thriftyfun.com）的網站，成千上萬的用戶在上面發布勤儉持家的省錢妙法。逛下來，讓人覺得生活中簡直就沒有什么過不了的坎。只要把小蘇打、白醋、檸檬汁、鹽和洗滌劑稍加混合，“啟明星”就做出來了，用它，問題就能解決。

所有材料一共花了我10美分。東西修好后，露絲臉上的表情分明是在感嘆：此物價值連城啊！

今日開銷：0美元

第一天過去之后，我在日記里寫道：“感覺特有活力。我們已經擁有這么多，還有什么需要花錢的地方呢？

“早上9點鐘，露絲已經用過去儲存的草莓做好了果盤，還摘來了鮮花——我都不知道這些花就長在我家花園里！我親自動手洗了車，這活我也有好些年沒干過了。接著我在壁櫥最里面找到了一大堆豆豉。哇！對了，我還‘借閱了鄰居的報紙，在他醒來之前就還了。今天的總開銷：0美元。真開心啊！”

曾有一位富人告訴我：錢只是在你沒有的時候才重要。輪到我帶孩子了，我這才真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平常，我和兒子會到漫畫書店去逛逛，再到酸奶店，也許還會去書店，走一路，買一路。這次，我們連停車的錢也沒有。兒子開始有點不耐煩，但我的靈感就在這時降臨了。

“兒子，想不想坐‘銀馬車跑跑，吃點快餐啥的？”

“太好了！”兒子尖叫起來。

是的，坐購物車逛超市，的確不如坐過山車刺激，但是我們這兒的好事多超市真是個好地方，你可以免費品嘗一些東西。

足足一個小時，我們父子倆大快朵頤，來者不拒。最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樣一個消費主義大市場里逛來逛去，卻不花一分錢，這可太有意義了。

群眾的省錢智慧是無窮的

“零開支”實驗還有一個出乎意料的好處，那就是和別人的距離拉近了。

在我們的文化中，談論省錢似乎是件丟人的事。然而，我只要提起我們家的這個實驗，朋友、鄰居乃至陌生人都會敞開心扉，大家紛紛述說自己實際上多么節省。

他們的點子真是棒極了：用網絡程序（比如Skype）免費打電話；向家里有菜園的鄰居要點多余的蔬菜、藥草之類的；想看影碟、聽音樂、看圖書，先到公共圖書館去看看再說；到信譽較好的調查網站上接受在線調查，可以獲得免費產品和現金獎勵。

我的錦囊妙計是：在寄來的商品促銷目錄上想勾什么就勾什么，但過一個星期再看看是不是還想買。我想不會的。

網上有不少在線社區如Craigslist和Freestyle（美國較受歡迎的網站）囤積了大量免費東西，足以把某個小國塞得滿滿的：照相機啦，沙發啦，寵物蜥蜴啦……什么都有。

有人免費奉送全新的52英寸等離子電視機，因為他正要離婚，不想把它留給前妻。不到60秒鐘就有人領走了電視機。

我搞到了一大堆財經雜志（你知道嗎？世界上最有錢的人很多是不用電腦的），然后重新在網上掛了出去。

我們的“零開支”實驗進行到兩周的時候，露絲得到了一次免費剪發的機會，因為有個發型師開了一家高級美發廳，想建立自己的顧客群。

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我們精打細算的本領越來越強，甚至發展到嚇人的地步。

我們開始騎自行車出行，以節省汽油。兒子的手指畫也被利用起來，用做禮品包裝紙，比如把我們自制的生日禮物包起來送給他爺爺。我們弄清了何時到農貿市場去能免費得到贈品蔬菜。露絲把隔夜面包做成法式烤面包片，把放了許多天的面包做成面包屑。

節省的意義：感恩

然而，我們的激情最終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奈的現實：“夠吃夠用”是不夠的。

我愛用蘋果手機，露絲喜歡家里泛著幽光的不銹鋼冰箱，塞巴斯蒂安喜歡走起路來亮光閃閃的運動鞋。

我覺得我們有點可憐。我悲哀地意識到消費使我們誤認為我們過上了有意義、成功、高貴的生活。除了消費我們還有什么？忽然，我也沒有了確切的答案。

最后一周到來了，我們還剩下8.72美元的“絕對必需品”購物額度。我哀嘆起來，開始動搖了。

露絲和我拌起嘴來，因為她在99美分店里買了海綿，那可不是“絕對必需品”！

有一次，我們父子倆去好事多超市購物，還剩下最后幾塊免費恐龍狀雞塊，兒子沒有搶過別人，急得號啕大哭。

我認識的一位心理醫生讓我替他跑跑腿，我因此獲得了一次免費的心理咨詢服務。這位醫生聽了我的訴說，微笑著對我說：“回家吧。陪塞巴斯蒂安玩玩，告訴露絲你十分愛她，再想想有沒有辦法去幫助別人。”

這個藥方可真新奇——感恩。

我騎自行車回家，想出了一個以太空為主題的撲克牌游戲。我們自制了太空撲克牌，兒子特別喜歡玩木星和彗星牌，都快玩瘋了，我們父子倆足足玩了好幾個小時。

我和露絲在離家不遠的“面包與玫瑰”咖啡廳當義工，度過了“零開支”月的最后幾天。

一位無家可歸的老兵對我說：“對我來說，這個地方就是我的一切。什么時候我對自己的現狀感到憂心，我就會想，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我身邊的人都有愛心。”

這也許是我這個月得到的最好建議，而且完全免費！

最后，計算下來，我們一個月幾乎沒有支出，節省了2000多美元。

實驗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實驗一旦結束，我們會第一時間沖出去大肆采購，然而，實驗真的結束的時候，我們卻待在家里，繼續打太空撲克牌，我還開了張支票給“面包與玫瑰”咖啡廳。

（齊愛琴摘自《普知Reader's?搖Digest》雜志——美國讀者文摘版權合作，2009年3月號，喻 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