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津渡印象

張　炎

似夢似醒地傍晚進入小碼頭街，立馬上街尋找當年張祜住過的小山樓，狹隘的古街上，各式各樣的鎮(zhèn)江土特產的招牌首尾相銜。

夜晚，小山樓已經沒有了當年張祜住宿“潮落夜江斜月里，兩三星火是瓜洲”時的純樸和安靜，小街上的房屋有的改建成小酒吧，成為孤獨者和結伴人的天堂。與“神七”同步的年輕人，完全超越了張祜的那個年代，成雙結隊地來到古街，尋找一份快樂、一份自由。

同樣充滿活力的還有沿街的剪紙店、烙鐵畫店、竹編店、刺繡店，裸露的小店里的藝人敞開表演，供路人欣賞。經不住誘惑的旅客紛紛解囊，買下了工藝品還久久不愿放入背包，他們相互比畫，發(fā)出一陣陣充盈著滿足好奇的笑聲。我想，當年的張祜要是也能夠像今天的人們充分享受生活和快樂，那么，江中的漁火，彎彎的新月就不再是他心中的凄涼。

我對西津渡的印象，至此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旅游帶動經濟，西津渡人把這一觀念，發(fā)揮到了極致。他們聰明地將地域文化，揉和進了旅游、服務和購物這些消費里。他們把剪紙當成一種文化來消費，把恒順醬醋、宴春肴肉當成一種文化來品嘗。更有甚者，他們把這兒辦成了一個影視拍攝基地，演員的表演，拍攝的過程，這些都被當作商品，供游人欣賞。

西津渡的柔媚，到蒜山游園才更體會得出。我們圍著蒜山漫游，風兒依然是柔若無骨，細致地拂過臉龐眉發(fā)，可以想見，艷陽高照時，暖風熏得游人醉，是何等叫人神魂顛倒的夢境？

我在小蒜山旁逗留，山實在不高，去年一位四川朋友來，聽說此石叫山，不僅掩嘴而笑，這位老兄說，四川像這樣的石疙瘩，到處都是。但當我介紹了在三國時期，曾發(fā)生了一件流傳很廣的事件。曹操率20余萬精兵強將南下，孫權和劉備的聯軍總共不過5萬人，形勢十分危急。在這座小山頂上的亭子里，兩位傳奇人物從容地商量著對策。他們約定各自在手心里寫上一個字，以決定對付曹操的策略。這是一場智者的交流，當他們亮開手掌時，掌心里不謀而合地都寫著一個“火”字。于是，歷史的長卷里就有了一場以弱勝強的著名戰(zhàn)例，這就是人們至今津津樂道的“火燒赤壁”的戰(zhàn)役。這兩位傳奇人物就是諸葛亮和周瑜。因此，這座小山又叫“算山”，山上的這座亭子就叫“算亭”。聽到這兒，我的這位朋友不僅對這座小山肅然起敬，那是何等驚心動魄的一幕。

中午，老街的一處飯店里品嘗了鎮(zhèn)江的特色菜。然后到一處叫“蒜山茶坊”的茶社喝了鎮(zhèn)江的名茶“金山翠芽”，翠綠的芽尖在白色的玻璃杯里漂浮，陣陣清香，使人心曠神怡。喝了此茶，不僅僅止渴、消食、提神，更能將人的精神引入超凡脫俗的境界。品茶我是外行，也就是湊個熱鬧。其間感觸最深的，依然是鎮(zhèn)江西津渡人的精明能干。蒜山茶坊不大，卻布置得古色古香。三間兩廂一進的三合院，一共四進，每進都取了一個很有涵義的名字：“板橋廳”、“東坡廳”、“廬仝廳”、“鴻漸廳”前面三廳都是用了古代著名文學家兼品茶高手作廳名，鴻漸為何意？請教了服務員，才知那是古代茶圣陸羽的別名。茶坊內小包廂的名字也別具一格：“碧螺春”、“陽羨春”、“谷雨春”、“綠楊春”、“鳳凰水仙”、“敬亭綠雪”、“婺源茗眉”、“西湖龍井”等。此外，還有不少 “趣品廬仝七碗茶、閑參陸羽三經卷”、“茶亦醉人何必酒、書能香我不須花”等內容的牌匾，文字美、書法美、雕刻美融為一體。如此大量而密集的文化信息都被濃縮到這所茶坊中來，從而構成了一種強烈的文化氛圍，一派儒雅的氣息，一個濃郁、渾厚、具有教化意味的精神天地。他們將特產用文化包裝起來，用文化來推銷他們的產品，用文化來推銷他們的環(huán)境，用文化來推銷他們的服務，這兒雖然是處很小的茶社，但他們態(tài)度認真，于細微之處做足了功夫。這就是我對鎮(zhèn)江西津渡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