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絕技

厲周吉　王孝英

小野帶領一隊人馬沖進莒城大飯店時，廚師們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逃跑，小野舉起雪亮的軍刀，大吼一聲，攔住了廚師們，接著哇啦哇啦一通怪叫，翻譯告訴廚師們說，小野和他的幾個朋友想在這里吃一頓飯，飯菜必須保證質量，這里面還有幾個必不可少的特色菜。

廚師們面面相覷，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個廚師向前邁了一步，非常客氣地說：“我們實在無法滿足您的要求，我們沒有做這些菜的原料！”

沒等翻譯翻譯完畢，小野就是一通狂吼，看來他粗通漢語，翻譯說小野要求必須在一個小時內把這些菜全部做出來，那位廚師說：“別說一個小時，就是一天也不可能！”

小野手起刀落，那位廚師的頭顱早已滾落在地。小野用帶血的軍刀指著另一個廚師問能不能做出來，那位廚師同樣搖了搖頭，于是他的頭也被砍了下來。

小野剛準備繼續逼問，竇師傅向前一步說：“將軍請放心，請您先到雅間歇息，我保證讓您按時吃上這些菜！”

小野摸了摸軍刀，哈哈大笑。

飯菜很快就做好了，竇師傅畢恭畢敬地詢問飯菜是否可口，小野一邊品嘗，一邊豎起了大拇指。

那頓飯小野吃得有滋有味，最后還賞了竇師傅好幾塊大洋。然而這幾道菜竇師傅到底是怎么做出來的，就連其他幾位廚師也無從得知，別的菜倒還好說，唯獨炒肉芽，似乎根本就不可能，畢竟這東西長不了這么快！原來所謂的肉芽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蛆，只不過它是生在肉上的罷了。

這個大飯店有個規矩，一個廚師做拿手菜時，別的廚師都得回避，所以他們非常納悶。事后，他們向竇師傅詢問，竇師傅笑著說自己也有吃這道菜的習慣，所以平時如果有變質的魚肉就留下來，藏在房間內，讓它們生肉芽。因為吃這道菜給人一種不衛生的感覺，所以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們感慨要不是竇師傅有這嗜好，他們的腦袋恐怕早就搬家了。

轉眼間，五年時間過去了。

這時已經是1945年的深秋了，小野領著一隊人馬再次從莒縣經過，小野特意讓部隊停了下來，自己帶著幾個人再次走進了莒城大飯店，不過小野早已沒了往日的威風，因為日本已經戰敗投降了。他現在正帶領他的殘兵敗將回到國內去。

小野和兩個隨從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飯店其他客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們，服務員過了許久才過來招呼他們，小野要求竇師傅再為他炒一盤肉芽，因為他在這里吃的那盤菜味道實在太獨特了，幾年來他一直記憶猶新。

過了一會，竇師傅出來了，他輕輕施了一個禮說：“想不到先生對那盆菜竟然如此厚愛，不過我不可能再做給您吃了！”小野讓隨從把一疊大洋放到桌子上，用有些蹩腳的中國話說：“只要你做得像原來那么好吃，這些錢就都歸你了！”

竇師傅搖了搖頭說：“這不是錢的問題！”

“難道僅僅是因為我們失敗了嗎？”小野問。

“是，也不全是！”竇師傅說。

小野一直問個不停，竇師傅就說：“當時，我如果不做這道菜給你吃，你勢必會把我們全部殺掉，所以我別無選擇。但是在我們這個地方沒有人吃這道菜，所以根本就沒有肉芽，中國有句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但是你還是做出來了啊！”

“所以那根本就不可能是肉芽！”

“不是肉芽，那是什么？”小野有些吃驚。

“如果不是在肉上，我還能在哪里快速找到那么多蛆蟲，你應該能夠想象得出來！”竇師傅沉靜地說。

小野臉色驟變，大發雷霆，他習慣性地朝腰間摸去，可是現在他的腰間只有一個空空如也的刀鞘。最后，小野一路嘔吐著走出了飯店。

據說離開莒城大飯店后，小野一直吃不下任何東西，但是卻始終嘔吐不止，結果還沒離開中國就死了。

大糞中的蛆蟲竟然被竇師傅加工得比肉芽還要好吃，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別的師傅詢問竇師傅何以有這種絕技，竇師傅說自己的先祖曾經在南京做過廚師，兵荒馬亂的年代，氣焰囂張卻不懂事理的人大有人在，對待那樣的人只能用這類辦法，所以有很多鮮為人知的獨門絕技，自己自然也就學了不少。

別人詢問具體內容和加工方法時，竇師傅搖了搖頭說：“這些絕技多數是些損招，不學也罷！我從祖上學了許多，一生卻只用過一次，如今日本鬼子走了，國家也該太平了，這類技藝估計永遠也不會有用場了，就讓它們永遠失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