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2008年“5·12”地震發生后,媒體和網民曾抱怨大陸富豪“吝嗇”或“缺乏愛心”。當時這種抱怨的聲音,是對比大陸和臺、港富豪的表現后發生的。大陸富豪總體表現和“大陸外”華人富豪差距很大,這是不爭事實。
而今,縱觀大地震一周年后的捐建與慈善活動,內地富豪與企業又是乏善可陳。周年祭中大陸商家對災區的“愛心”舉動,多表現為莫名其妙的儀式與演出贊助,商業意味濃烈而少有踏實作為。在地震周年祭活動中拔得頭籌的,當為素稱“臺灣首富”的鴻海集團董事長郭臺銘先生。王菲、李亞鵬率“嫣然天使基金會”和紅十字會團隊前往北川賑災,分送1萬臺MP3給災區兒童,這些價值1404萬元、錄制了多位臺灣藝人祝福話語的MP3,即郭臺銘訂做與捐贈。
這次,郭臺銘沒有采取直接捐款的方式,而是將收益對象定位在災區兒童,重點關注災民的精神生活內容,提供政府不能提供的“非必需品”,體現了“拾遺不缺”的構思。顯然,這種善舉是經過了精心研究和較長時間準備的。這也表明,郭臺銘企業做的這類慈善,并非僅出于天災人禍、特別事件的刺激,也并非取決于老板個人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從文化準備、項目調研、財務與生產安排等方面都成龍配套,形成了一個成熟、穩定且“可持續發展”的“企業內慈善事業系統”。
諸多富豪旗下企業,不僅沒有穩定的慈善事業系統,就連低級或臨時的慈善運作組織也沒有。因為,企業內不存在慈善體系才屬于正常現象,而像郭臺銘的大手筆,才是“反常”的。也正因為如此,這樣的反常才值得觀察與研究。
郭臺銘個人的理念與人格,無疑規制和左右著旗下企業的慈善作為。他的“體制優勢”一旦進入慈善領域,則表現為“花我的錢,做我喜歡的事”。老板熱公益而擔全責,手下花老板錢利天下而悅老板,于是無牽無掛而高效善為。
霸氣的大富豪郭臺銘雖歷經風雨彩虹卻依然爭強好勝,不僅爭強好勝,并且咄咄逼人。他爭什么強,好什么勝?
近年來,此人熱衷于“爭善”,并在“爭善”這一“非主流領域”的競爭中咄咄逼人。釋放“富豪當爭善”的信號,張揚“富豪炫善”的價值觀,已經成為他生活的重要內容。或者說,此人新的“野心”似乎業已確立,對“臺灣首富”已不稀罕了,現在珍重的是“臺灣首善”。這個“首善”,就是能帶動、影響他人之善的善,回饋社會力度大于他人的善。
2008年5月13日,富士康科技集團的代表將集團及兩岸三地60萬同仁首期捐贈的6000萬元人民幣支票交到了四川省副省長黃小祥手上,其反應速度與善款數目,對救災捐助的積極推動作用均可謂巨大。富士康抬高了富豪與企業的捐助“門檻”,盡管后來有的捐助者捐獻數額超過富士康,但郭臺銘和富士康仍可榮膺“首善”之名。
2008年7月間,郭臺銘在訂婚宴席上宣布捐出九成個人名下財產作為公益之用,新娘和他一起當場在捐獻文書上簽了字。這樣,郭臺銘就創出了臺灣個人捐款的最高紀錄,以華人公益捐獻額度論,僅排華人首富李嘉誠之后。更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方式的“先進性”,華人富豪效仿西方“同行”預先“善后”,罕見而發人深省。郭臺銘因此而可以避免“在巨富中死去的恥辱”,這至少可以說明,即便在華人富豪與華人文化圈中,也有人開始“以巨富傳家為恥”了。
慈善家卡內基說過:“有錢人在道義上有義務把他們的一部分財產分給窮人,因為所有超過家用之外的個人財產都應該被認為是讓社會受益的信托基金。”似這等觀點或理念,在中國大陸還屬于嚴苛的“道德高標”、不著邊際的空談。但,中國社會迫切地需要“接”這個西方價值的“軌”,以緩解當前急劇增進的貧富分化以及由此而來的貧富緊張。為此,社會輿論需要從欣賞郭臺銘“捐九成”開始,“慫恿”華人富豪步其后塵。
“大財不傳后”和“取之社會、用之社會”等觀念的被接受程度,或許更能體現社會文明程度與綜合實力的差距。美國總統布什曾宣布取消聯邦遺產稅,這當然對最富有的群體及其后輩大有實惠。然而,在美國卻有120名大富豪聯名上書反對政府取消遺產稅。請愿書說道:“取消遺產稅將使美國百萬富翁、億萬富翁的孩子不勞而獲,使富人永遠富有,窮人永遠貧窮,這將傷害窮人家庭。”當中國大陸富豪也有這種覺悟時,今天眾說紛紜的“仇富”現象必定煙消云散。
內地富豪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尚無法與港、臺富豪在慈善事業上一爭短長。對內地富豪與企業而言現實的任務是“脫惡”。在普遍權錢掛鉤的現行體制下縱有“脫惡”的覺悟,也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那么,在這種無奈中,內地富豪不妨多學習先進的“在商言商”。美國利來公司總裁托馬斯說:“慈善行為是我們品牌的一個關鍵組成部分”——采納這種時尚的意見或方略,也會在行善中對企業營銷和“脫惡”同時發生正面作用。
編輯 魏恭 美編 黃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