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周杰倫歌所想起的

王琪森

《青花瓷》叩問的是千年的文脈藝魂，而那位早已作古的瓷藝大師的告白卻永遠無法復制

對于周杰倫的歌，我起初并不在意。覺得他唱歌像“飯泡粥”，嘮嘮叨叨。又像口含橄欖，含含糊糊。女兒卻是很喜歡，時常讓周兄的歌聲在房中蕩漾，侵擾或占領家中的聽覺空間。

偶爾有一次，我聽到了《爺爺泡的茶》，還唱到了什么陸羽茶經，唐朝千年等。由于我平素喜好喝茶，對茶道及茶具略有研究，于是，請女兒找來了歌詞，靜下心來聆聽。這一聽，卻聽出了興趣，特別是有幾句歌詞寫得很樸實而又有內蘊。“爺爺泡的茶，有一種味道叫做家，他滿頭白發，喝茶時不準說話。陸羽泡的茶，像幅潑墨的山水畫。唐朝千年的風沙，現在還在刮。”歌詞對爺爺泡的茶作了很生活化、親情化的演繹，凸顯一種懷舊的概念，其中洋溢著十分濃郁的、傳統的、溫馨的人文精神。在人心浮躁、世俗功利的時候，能夠做到這一點也就是功德無量了，亦算作是對當代社會的文化關懷吧。

這一杯《爺爺泡的茶》激起了我的興趣，使我也和周杰倫結緣了。后來，我又聽到了周杰倫頗有漂泊感的《東風破》。那一腔離愁，萬般思念，令人動情而傷感。而我又偏偏是時常漂泊在外，老在異國他鄉為五斗米奔波之人。記得那是中秋時節，在日本千年古城京都的一個小居酒屋內，我因辦展講學而羈留于此。望著窗外山銜明月，聽著不遠處清水寺悠揚的風鈴，我一邊聽著女兒為我錄的《東風破》，思緒鄉愁如云煙在心頭彌散。此時此刻、此景此情，真是領略了歌中所唱的“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你走之后酒曖回憶思念瘦。”此種心靈的體驗把情感發酵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給人以如夢如幻的感覺。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周杰倫的《青花瓷》開首這二句，就顯得那么藏魂隱魄，把國寶青花瓷的神韻展示得玉潔冰清，把傳世青花瓷的美艷渲染得風情萬種。可以這樣說，在周杰倫目前為止的所有歌曲中，《青花瓷》的古典感是最濃郁的，其書卷氣是最醇正的，其浪漫性是最酣暢的。記得我在多年前，曾到瓷都景德鎮去采風，當我問一位鬢染銀霜的瓷藝大師：為什么好的瓷器美得那么震撼人心？大師一臉虔誠地說：夜半更深人靜時，你用耳朵貼著瓷瓶用心去聽，瓶內那深沉的“嗡、嗡”聲，就是當年瓷工的靈魂在呼喊。而這正和周杰倫在《青花瓷》中所唱的“臨摹宋體落款時卻惦記著你，你隱藏在窯燒里千年的秘密。”一個隱密的美麗傳說被打撈起，一個無奈的藝術奢望被重提起。《青花瓷》叩問的是千年的文脈藝魂，而那位早已作古的瓷藝大師的告白卻永遠無法復制。

周杰倫的《本草綱目》還上央視春晚了，大概他的主觀意思并不是懸壺濟世，而是表情悠哉地來個時尚的演繹，但卻在這不經意間流淌出了厚重的歷史感和憂患性，“如果華佗再世，崇洋都被醫治。外邦來學漢字，激發我民族意識。”也許是由于《本草綱目》已與我們漸行漸遠，也許是我們已忘了國藥的神奇效應，歌手周杰倫才“讓我來調個偏方，專治你媚外的內傷。已扎根千年的漢方，有別人不知道的力量。”是啊，即使如今是面對金融危機、經濟凋弊，我們有《本草綱目》這個漢方可以提神補氣。

當然說到周杰倫，不能不說到方文山，這個人才氣橫溢，思逸古今，為周杰倫提供了那么多既很古典又很時尚，既很有詩意又很有哲理的歌詞，如《菊花臺》、《上海一九四三》等，都是可唱、可傳、可賞、可品的。由此構成了當今流行歌壇的一道獨特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