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開的窗子

趙娜娜

人與人相處不能過于精明，有句話說得好：“聰明反被聰明誤。”一時的精明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結局……

奧尼爾是個精明得讓狐貍都無地自容的商人，最近，他經(jīng)營起強化門窗生意，生意很是紅火。

這天，奧尼爾接到一單生意，客戶住在黑樹林附近，說最好今天就能安上強化窗。

奧尼爾一聽，眉頭緊皺。原來，黑樹林離市區(qū)太遠了，是個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如果自己開車去安裝的話，來回的汽油費甚至比賺的錢還要多。詳細詢問了客戶的情況后，他得知對方是個獨居老人，有一個兒子，但很少來家里，于是奧尼爾打起了小九九：倉庫里正好有一件殘次品，賣不出去，何不把它給老人安裝上呢?雖然強化窗戶有質量問題，但從外表很難看出來，更別說客戶是個頭暈眼花的老頭了。

奧尼爾把殘次品裝上車，哼著小曲上了路。汽車在路上顛簸了幾個小時，終于到達了黑樹林。

在樹林深處，奧尼爾發(fā)現(xiàn)了一間小破木屋，這是方圓好幾里唯一的建筑，木屋的旁邊是棵大樹，樹的枝干很像是一頭雄獅，奧尼爾心里默默罵了一句：見鬼!真是個糟糕的地方，要不是處理殘次品，打死我也不來這里!

奧尼爾敲了敲門，“吱呀”一聲，門開了，只見一個老頭坐在一架金屬輪椅上，下半身已經(jīng)癱瘓了。

老頭聳聳肩膀：“請你千萬別見怪，我不能起身和你打招呼。我原來是個獵人，打死過無數(shù)野獸，但是，去年我被龍卷風刮到山下，摔成了這樣。”

木屋里空蕩蕩的，十分簡陋，靠墻角放著一張單人床，床邊有扇窗戶，不知道已經(jīng)被什么東西抓得稀爛，老頭告訴他，這是樹林里的野獸干的，所以他要安一扇堅固的強化窗。

奧尼爾問：“就您一個人在家嗎?”

“我兒子在城里做事情，很少回來。”

奧尼爾放心了，他把強化窗卸下來，開始安裝。裝好窗子，奧尼爾斜了老頭一眼：“您覺得怎么樣?滿意嗎?”

老頭點點頭：“非常好，我再也不用擔心那些該死的家伙來騷擾我了。”他把錢付給奧尼爾，感激地說：“真的謝謝你，年輕人。我找過好幾家安裝公司，他們知道我這鬼地方太遠，都不想來，只有你給我服務，真的謝謝你。”

于是奧尼爾干完活，開車回到了公司。

幾年過去了，奧尼爾的生意越做越火，半年前，他又被一家大型企業(yè)挖走，當上了總經(jīng)理。奧尼爾風光得意，他買了輛豪華轎車，有時間就出去兜風消遣。

這一天，奧尼爾在外面有一個應酬，酒足飯飽后，他覺得頭腦發(fā)麻，身體發(fā)飄，強打精神發(fā)動了車子。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突然，奧尼爾看到前面有人在攔車，他下意識地踩了剎車，搖下車窗罵道：“該死的，不想活了!”

突然，一雙大手從車窗里伸進來，竟然把奧尼爾生生地從車里拉了出來!

奧尼爾被眼前的情景嚇壞了，酒也醒了八九分。他睜大了眼睛環(huán)顧四周，糟糕，他走錯了路，來到一個幾乎沒有人煙的地方!再定睛一看，眼前是個長著絡腮胡子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把匕首。

絡腮胡子用刀頂住奧尼爾的腰：“識相點!不然就結果了你!，”

奧尼爾忙說：“別沖動，我有錢，我給你錢。”

奧尼爾在兜里翻來翻去，只找出幾十美元，這也難怪，平時他總是刷，卡消費。

絡腮胡子顯然不滿意：“你打發(fā)乞丐?”他上下打量，發(fā)現(xiàn)奧尼爾佩戴著一塊扎眼的名牌手表，他一把抓住奧尼爾的手腕：“這塊手表值好幾萬塊吧，今天收獲真不錯。”

奧尼爾一下子緊張起來：手表背殼里有個小磁盤，里面裝著公司的商業(yè)機密，因為奧尼爾覺得只有把它貼身放著才安全，要是給人拿去，那還得了?

于是奧尼爾連連搖頭：“不不，這是塊假表，值不了幾個錢，如果你愿意，我就把這輛車給你，這是車鑰匙。”

絡腮胡子陰沉沉地笑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啊，這輛豪華車是限量版的，在這個城市里沒有幾輛，我能開它嗎?少廢話，把手表給我!”

奧尼爾直冒冷汗，如果公司機密丟失了，他不敢想象后果有多嚴重。

突然，奧尼爾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一絲亮光，朦朧的光線下，有一間小木屋，而木屋旁邊是一棵枝干貌似“獅子”的樹，奧尼爾馬上想起來了，這正是他幾年前來安裝強化窗的地方。

這是奧尼爾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一定要抓住它!他知道，雖然眼前的歹徒非常兇殘，卻心虛得很，只要那個老頭推開窗戶猛叫一嗓子，歹徒都可能會嚇破膽，可怎樣才能讓木屋里的老獵人知道自己有難呢?直接喊“救命”顯然不行，歹徒會立刻掐斷自己的脖子，必須用其他異常的聲響來提醒老獵人!

奧尼爾假裝打了個趔趄，他故意提高了嗓門：“哎呀，腳扭了，這該死的石頭!”他蹲下身摸摸自己的腳，眼睛瞟了瞟遠處的小木屋，讓人失望的是，老獵人沒有任何反應。

奧尼爾想：是自己的聲音太小?還是老獵人耳背呢?

絡腮胡子冷笑道：“快點把表脫下來，我可不管你疼不疼，惹煩了我，我一刀子下去，保證比你扭到腳更疼，利索點!”

奧尼爾馬上又想到另一個主意，他偷偷開啟了轎車的警報器，然后裝作不小心碰了車子一下，頓時，寂靜的夜空里響起了刺耳的報警聲，絡腮胡子顯然被激怒了：“怎么回事?”

奧尼爾說：“哦，可能是車子的報警系統(tǒng)壞了。”

絡腮胡子叫嚷著，讓奧尼爾快關掉，奧尼爾磨磨蹭蹭的，故意拖延時間，他在等那一扇窗戶打開，可令他絕望的是，老獵人的窗子仍然紋絲不動!

絡腮胡子等不及了，他撲上來抓奧尼爾的手，想強行把手表扯下來，奧尼爾也急紅了眼，明知不敵，卻還是拼了命地和歹徒搏斗起來。

很快，奧尼爾身中數(shù)刀，“撲”一聲，歹徒又在奧尼爾腿上重重地刺了一刀，奧尼爾大叫一聲，暈了過去，他在失去知覺前，撥通了報警電話……

那次搏斗只有兩三分鐘，時間很短，但奧尼爾卻覺得無比漫長，因為他一直在等老獵人把窗戶打開。

奧尼爾失去了一條腿，他也因此失去了總經(jīng)理的職位。

出院后，奧尼爾有一天聽到了一個消息：攔路搶劫的絡腮胡子被警方抓獲了，要不是坐在輪椅上，奧尼爾早就跳起來了：惡有惡報，這是他最好的下場!

奧尼爾決定到警局去看一下這個毀掉他幸福生活的人。他來到警局，看到了那個絡腮胡子，他氣得快要發(fā)瘋了，正要破口大罵，從外面又進來一架輪椅，上面坐著的竟然是老獵人!

奧尼爾的眼珠幾乎要瞪出來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獵人對絡腮胡子說：“兒子，我來看你了……”

天啊!奧尼爾只覺得一陣眩暈，他沖著老獵人咆哮起來：“你這個見死不救的老家伙，竟然是他的父親!你知道嗎?如果那天你把窗戶打開，那我就不會失去我的腿，不會失去我的職位，你們毀了我的一生!”

老獵人冷冷地看著奧尼爾，那眼光讓人不敢正視：“我害了你的一生?是你害了自己，也害了我們一家!”他沉默了片刻，沉痛地說，“那天，我什么都看見了，什么都聽見了，只要我推開身邊的窗戶喊一嗓子，我兒子準會嚇跑，但是，你安的那扇窩我怎么也打不開。等我下了床，推開門，五分鐘過去了，而那個時候，一切都晚了……是那扇窗，毀了你，也毀了我們的生活。”

奧尼爾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窗子，打不開的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