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鐘在決斗時停擺

廖 華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士兵克魯斯在敵人的俘虜營里待了三年，受盡了折磨。一天，他終于找到機會奪得了一把手槍，擊斃看守，逃了出來。克魯斯歷盡千辛萬苦，越過邊境回到祖國，他想，妻子瑪麗和兒子一定在翹首盼望自己，離家上前線的時候，兒子托尼還不滿三歲呢!

克魯斯風塵仆仆地往家鄉趕，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他從一伙劫匪手中救出母子三人，女人叫薇拉，丈夫已經陣亡了，她想上北方去找點活兒干，希望克魯斯能和他們同行。因為是同路，克魯斯答應了，就這樣，他一路上保護著薇拉一家，兩個孩子把克魯斯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一個月后，克魯斯回到了家鄉，他把薇拉安頓在鎮上的小旅館里，就匆匆忙忙回家，他推開自家的院門，看見一個男人牽著兒子托尼的手出現在門口。那男人叫威爾遜，是克魯斯的戰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兩人曾經約定：如果誰不幸先死在戰場上，那么另一個人將負責照顧對方的妻兒，顯然，這里已是威爾遜的家了!

威爾遜見克魯斯突然出現在面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克魯斯，你還活著?”克魯斯一腔怒火，威爾遜連連解釋：“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我負傷回家后，發現我的家已毀了，于是，我就來照顧瑪麗和托尼，我們沒想到你還活著。”

克魯斯握住了手槍，強壓著心頭的激憤，就在這時，瑪麗沖了出來，說：“克魯斯，如果沒有威爾遜的照顧，我和托尼早就活不下去了。”

克魯斯說：“現在就讓瑪麗來選擇，我和威爾遜，你選哪一個?”

瑪麗捂著臉哭了起來，克魯斯把手伸向托尼：“來，兒子，跟爸爸走!”托尼卻躲在威爾遜的身后，小聲說：“我爸爸在這兒，你不是我爸爸!”

克魯斯傷心地說：“那我們用男人的方式來決定吧!明天12時，在啤酒館外的廣場上決斗!”

第二天，克魯斯早早就來到了啤酒館外的廣場，那里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鎮上的神父也來了，大家都知道了克魯斯回來的消息，也知道了今天決斗的事。10時到了，威爾遜沒有出現，11時的鐘聲敲響了，威爾遜仍然沒有出現，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

當教堂鐘樓上大鐘的指針指向11時55分的時候，威爾遜出現了，他拄著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克魯斯面前。克魯斯見了他，諷刺道：“我以為你不敢來了呢!你的腿怎么了，你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克魯斯說這話時顯然沒有注意威爾遜的腳，這時，威爾遜指著自己左腿空蕩蕩的褲管說：“對不起，瑪麗把我的假腿藏起來了，我找了一上午也沒找到。”

克魯斯心里不禁升起一絲憐憫，但是，得知瑪麗藏起假腿不讓成爾遜來決斗，這種妻子關切丈夫一般的情義，又讓克魯斯嫉妒得發狂，克魯斯冷冷地說：“威爾遜，亮出你的槍吧!”威爾遜懇切地說：“老朋友，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嗎?”

克魯斯拔出手槍，喝道：“威爾遜，拿出你在戰場上的樣子來，我不想和一個孬種決斗!要不然，你就躲到女人的裙子下面去吧!”

成爾遜終于拔出了手槍，兩人各退后10步，只等教堂的時針指向12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廣場上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鐘聲和槍聲響起。

“10、9、8……”克魯斯在心中倒計時，手指準備扣動扳機，可是鐘聲沒有響，就在這時，人群里有人喊道：“大鐘停走了!”大家紛紛抬頭去看鐘樓，克魯斯和威爾遜也都瞟了一眼大鐘，果然，指針停在12點只差一格的地方，紋絲不動!

克魯斯冷冷地提醒威爾遜：“威爾遜，別放下槍，那也許只是一點小故障，它馬上會走到12點的!”

于是，兩人繼續舉槍對峙。

不知過了多久，神父走到兩人中間，他說：“你們都是最出色的男子漢，敢于用生命維護自己的榮譽，可是大鐘真的停了，這是自本教堂建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這是上帝的旨意啊!如果你們還是上帝的子民的話，就請服從上帝的旨意，放下槍吧!”神父說完，所有的人都高喊起來：“放下槍吧!請遵從上帝的旨意!”

威爾遜首先放下槍，緊接著，克魯斯也放下槍，人群歡呼起來。

人們散去以后，克魯斯向鐘樓走去，走到鐘樓的時候，他發現大鐘的指針在微微抖動著，但始終不能前進，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沿著樓梯沖上了鐘樓。鐘樓內，大鐘的齒輪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咯咯”聲，巨大的齒輪擋住了克魯斯的視線，克魯斯聽到一個孩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媽媽，我就要撐不住了!”一個女人說：“孩子，要堅持住，不能讓時針到達12點。”那是托尼和瑪麗，克魯斯的心里頓時升起了萬丈怒火!

也就在這時，又傳來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孩子們，堅持住，否則你們就看不見爸爸了!”那竟然是薇拉的聲音!

等轉過了一個巨大的齒輪，克魯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一根粗大的繩索套在一個巨大的齒輪上，瑪麗、薇拉和三個孩子正拼命拽著繩子，阻止齒輪轉動，地板上有一滴滴殷紅的鮮血!

克魯斯的手槍掉到了地上，薇拉的兩個孩子最先看見了克魯斯，“爸爸!”他們放下繩子，撲到了他的懷里，克魯斯張開雙臂攬住了他們，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兩個孩子這樣叫他，心里感到滿是暖意。

克魯斯問：“你們怎么會都在這兒呢?”薇拉答道：“你昨天睡著后，我去拜訪了威爾遜和瑪麗，去了以后我才發現，威爾遜其實就是我那個已經‘陣亡的丈夫。他曾經尋找過我們，可是沒有找到。瑪麗藏起了威爾遜的假腿，可是我們都知道這個不管用，后來還是孩子們想到了這個辦法，他們不想失去你。現在，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我們不想失去更多……”

克魯斯把薇拉和兩個孩子都攬到懷里，對瑪麗和托尼說：“回家吧，威爾遜在等你們。”

(推薦者：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