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拍攝中國的紀錄片

吳海云

英國人喬納森-路易斯（JonathanLewis）不只是一個紀錄片導演。他在影視界涉獵甚廣，從舞臺戲劇拍到時事報道，迄今已拍攝了80余部作品，并贏得了諸多國際獎項。不過，即使是對于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導演，拍攝《內視中國》仍然是一次極大的挑戰。

鳳凰周刊：《內視中國》的拍攝前后花了5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您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什么？

喬納森：5年，這對于一部電視系列片來說實在有點長。在這個過程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為了得到中國官方的許可甚至支持，并在此基礎上，得到每一個被訪對象的信任。你知道，在中國拍攝紀實片是非常復雜的，你需要得到不同層次的支持，因為我們最終是要通過中國人的眼睛來揭示出當代中國的問題。

鳳凰周刊：你們為什么一定要得到中國官方的支持呢？

喬納森：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作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我們絕不會偷偷摸摸地拍這部片子。我們要在大白天里，正大光明地敲開每一個受訪者的房門，公開地記錄我們所想要的畫面。經過我們的努力，我們做到了這一點。

鳳凰周刊：但是我看這部紀錄片里，許多的受訪者表現出了令人驚訝的坦率與真誠。尤其在談到他們對現今生活的困惑、對中國政府的反感時，他們的措辭非常的大膽。這一切真是在公開的情況下拍攝的么？您是如何捕捉到這種坦率的？

喬納森：說起來你也許不信，當我們在采訪、拍攝時，總有一兩個“中方代表”跟著我們。一開始，我擔心這些人的在場會影響采訪效果;但有趣的是，我們的受訪者卻把這些人的在場理解為一種默許，一種來自官方的默許，默許他們可以暢所欲言。那些受訪者談得非常坦率，我猜想，跟著我們的那些中方代表對這一點并非百分之百地高興，但是他們并沒有阻止，而是讓訪談自由順暢地繼續下去。

鳳凰周刊：在拍攝這部紀錄片的過程中，當代中國人的什么特點給您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喬納森：在我們的鏡頭前，許多人談的是他們的困難、他們的迷茫，但是讓我印象最深的，卻是隱藏在話語背后的那種激情。他們對自己的生活充滿激情，對自己的祖國同樣充滿激情。很明顯，他們希望中國能夠進步;而且，盡管他們對中國的這點那點并不滿意，甚至恨之入骨，但他們絲毫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叛國者，對自己的國家不忠誠。他們的熱情，他們的智慧，他們對中國眼下困境的解讀，這些都讓我非常感動。

鳳凰周刊：眼下，整個國際紀錄片界都在拍攝中國。您覺得這些片子有什么共同的特點？而您這部《內視中國》又有什么獨特之處？

喬納森：我覺得，大部分在拍攝中國的紀錄片，其目的都是一樣的。他們想了解的無非是，中國正發生著什么樣的故事？這些事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中國人究竟和我們國家的人一樣，還是有所不同？畢竟，這個人口大國的一舉一動，對整個世界的現在與未來都影響深遠。

至于我這部片子，它的目標受眾是美國觀眾。我希望這部片子能讓他們真正地進入中國。不是一個冷眼旁觀的圈外人，也不是一個游山玩水的旅游者，而是一個近距離的觀察者，甚至是參與者。我們拍攝了婚禮，拍攝了教堂，拍攝了農貿市場，拍攝了普通中國人的家，這些都是美國人感興趣的東西。我們刻意用一種美國人能夠感同身受的方式和角度來展現中國人的生活，希望能借此縮短這兩個國家人民之間的距離。

編輯 曉波 美編 黃靜

PBS關于中國家庭教會的紀錄片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