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20世紀80年代中期產生的文學主體性理論和近年學界提出的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這兩種知識形態構成了一種理論現象,它們是在主體伸張文學理論建構理路之下文論建構的相當突出的兩個環節,對之進行選擇性、問題式研究是很有必要的。鑒于這兩種理論形態在當代文學理論領域的價值存在,對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進行研究也就在一定層面上積極地參與了中國當代文學理論建設問題的思考與探索。
關鍵詞 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 研究問題的確定 研究思路 當代文學理論建設
〔中圖分類號〕I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09)02-0105-05
一
文學理論的建設對當前中國文藝學界的學人來說是一個迫切而又有著重大現實意義的問題,很多學者為此進行了積極而卓有成效的探討。同時,伴隨著“文學理論學科性質”、“文學理論的邊界”、“文學理論現代性”、“全球化語境下文論何為”等問題在近時的提出,學界在這一探討過程中也產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爭論和困惑,可以說,文論建設相應地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焦灼”與“膠著”局面。限于學養,筆者無力對如何建構現代中國文藝學這一宏大問題做出整體性思考;但是,我也認識到,個人的學習與研究是無法回避它的潛在的根本要求的。因而,我傾向于找出某個“點”而又能通過這個“點”與當代文藝學建設問題相聯結的研究思路。在這個總的運思背景下,我選擇了把20世紀80年代中期劉再復提出的文學主體性理論和近年楊春時提出的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這兩種知識形態納入同一個問題論域——在筆者看來,它們構成了一種文論建構現象——作為自己的一個研究對象。它們的相繼提出在其倡導者看來,顯然都是基于對各自所面對的文學理論現狀的思考,因而也就毫無疑義地具有較為顯明的現實性品格。
由此往深處開掘,把當代文學理論領域里近20年間出現的文學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這兩種知識形態納入同一個問題論域而作為研究對象,根本的依據在于筆者以為它們之間存在著深層的內在關聯,這不僅表現在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的提出在很大程度上直接體現為是對80年代中后期以來的關于文學主體性理論批判的延續和深化——楊春時提出文學理論由主體性到主體間性轉向的前提性思考就在于指出主體性理論的缺陷,而且,更為關鍵的是,在筆者看來,這兩種理論形態的確立遵循著同一條文論建構理路并且表現出在這一理路之下的共同的現代性價值訴求的文論建設方向,當然,它們所追求的現代性價值在特征方面是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差異的。在此需要順便提及的是,筆者以為,關注具體的文學理論形態建設的內在理路問題是深化文學理論學術史研究的一條有效途徑,而且,它也應該成為“文學理論學”(注:董學文先生近年致力于“文學理論學”研究,其專著《文學理論導刊》于2004年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但在該著中,論者并沒有談及具體的文學理論形態建設的內在理路問題。)的基本研究內容。
明確地說,文學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的確立所遵循的建構理路是一條以文學活動中的主體問題為思考原點并力圖使主體的自由得以伸張的文論建構理路。在這個方面,文學主體性理論自是不必說了,主體間性文學理論也是力圖尋找一個在其提出者看來相較于文學主體性理論更為合理的言說視域以進一步使得主體自由的伸張成為可能或說進一步強化主體自由的伸張。這一理路與20世紀80年代以前的文論建構路向形成了根本性差別;我們知道,文學主體性理論的提出在當代中國文藝學自身發展的脈絡中就是直接對于機械反映論的忽視甚至可以說是抹殺主體的文論建構路向的反撥。為了表述的方便,我徑直稱這一條理路為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理路。(注:
詹艾斌:《主體伸張的文學理論建構理路問題》,《內蒙古社會科學》(漢文版),2008年第4期,第126-130頁。)它構成了一個問題,一個現象,文學主體性理論和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的提出是在這一理路之下文論建構的相當突出——尤其是前者的兩個環節。因此,對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這一研究對象的探討,首先就直接表現為對文學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這兩種知識形態相關方面的有針對性和選擇性的研究,進而更需要在對它們存在的主要理論局限作出分析與把握的基礎上進行探索性的深入思考和反思。
有論者指出,對象問題被認為是一門學科的最基本問題,它是一切理論觀點與方法論的出發點,所有重要的分歧、轉變與進步等等,無不源于并最終歸結為對對象問題的確認與理解。(注:參見閻國忠:《關于審美活動——評實踐美學與生命美學的論爭》,《文藝研究》1997年第1期,第18頁。)這樣的看法很有道理,盡管它是針對于一門學科而言的,但對于筆者在這里確定研究的對象也不無間接啟發,至少它使我更加意識到研究對象合理確立的重要性。如上所說,筆者把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作為個人學術探索中的重要研究對象是存在著一個總體的運思背景的,我期望以這樣的一個研究對象介入當前文藝學建設的思考以及與此密切相關的哲學問題和文學基礎理論問題的進一步探討;并且,筆者認識到,由此而進行的具體研究能否得以充分展開和盡可能地作出一些深入性的考察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有賴于研究對象的合理確立的。
當然,筆者把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作為研究對象,除了上面提到的總的運思背景之外,具體來說,還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緣由和依據。
第一,出于關注文論現實乃至社會現實的需要。筆者以為,立足現實無疑是深化相關文學基礎理論問題研究的重要支撐,甚至是理論建構的一個強勁生長點。作為哲學用語,“現實”一詞具有兩層基本含義:首先,現實指一切實際存在的東西,亦即自然現象、社會歷史現象和思想的總和,與“可能性”相對;其次,它又是指現有事物在發展過程中表現為必然性的東西,即作為合乎規律的存在,它與雖然存在但已失去必然性的事物和現象相對。這樣,要達到對于現實的正確理解,就內在地要求著不僅要清醒地估計現實的全部復雜性,而且要認識到它的必然變化趨勢。(注:參見馮契主編:《哲學大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2001年版,第1633頁。)在文論研究和建構中的立足“現實”,既有社會現實,也包括文論現實。文論的提出從總體上說應該符合社會現實發展的要求,而這也就必須達到對于“現實”的如上所說的完整而正確的理解;事實上,這也是使得建設中的文論具有現實性品格的一個根本保證。文論的開掘自然更需要直接面對文論現實本身,因而對于文論現實給予更為切實的關注也就成為文學基礎理論研究的一個潛在要求。文學主體性理論是20世紀80年代中國的重要文論形態之一,它的提出具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近20年間它遭到了幾種重要學術力量的批判,如以上所提及的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的提出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是直接體現為對80年代中后期以來的關于文學主體性理論批判的延續和深化。正因為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內在地包含著這一當代文論的知識與思想線索,筆者認為,選擇它作為研究對象也就在一個特定的維度上有效地把握住了文論現實的某些層面,進而通過它可以洞察到當代中國社會現實的若干內容。
第二,與個人的學術“興奮點”的確立存在密切關聯。在較長一個時期以來的學習與思考過程中,我傾向于甚至是有些刻意地關注人本身以及與其相關的問題,期望從現實的人的問題出發進入社會總體發展問題的審視與思考。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符合現實生活的考察方法”是“從現實的、有生命的個人本身出發”,“我們的出發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注:〔德〕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3頁。)
這給筆者以深刻的啟示;由此,我也就更加認識到,關注當代社會現實中的人是一個重大的現代課題。劉小楓認為,德國哲學家馬克斯?舍勒(M. Scheler)的學術重心在于關注世界價值秩序、社會精神特質和主體的體驗結構,他有著明確的現代學的根本性問題意識。
(注:參見〔德〕馬克思?舍勒著:《資本主義的未來》,羅悌倫等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7年版,中譯本導言(劉小楓撰)第3-16頁。)這一論斷是合理的,是基于對舍勒的學術思想進行總體而又深入的研究之后得出的正確判斷。確實,對于舍勒而言,從其哲學意識開始覺醒的時候起,他就認為諸如“人是什么?他在由存在物組成的宇宙中處于怎樣的地位?”這樣一些問題,要比其他任何哲學問題都更為重要和深刻。(注:參見〔美〕赫伯特?施皮爾伯格著:《現象學運動》,王炳文、張金言譯,商務印書館,1995年版,第391頁。)在我看來,關注了社會中的人的問題,也就更加關注了社會現實,并進而有利于省察其必然的發展和變化趨勢。我們知道,人的主體性是一個哲學概念。文學的主體性、藝術的主體性,其實根本上就是針對文學藝術活動的過程和結果來研究這些活動的主體——人的主體性。劉再復的文學主體性命題包含著雙重理論指向,即對個體主體性與文學的獨立性、自主性的呼喚、確證和伸張,其中,前一指向更為直接和顯豁(注:詹艾斌,等:《文學主體性命題及其理論蘊涵讀解》,《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06年第4期,第66-68頁。);因而,我們也就可以認為,劉再復的文學主體性思想旨在對人的問題進行現實思考,是在進行一種人的設計;這也就是說,文學主體性理論的提出是與劉再復對人的現代化問題的思考扭結在一起的(注:詹艾斌,等:《文學主體性命題及其理論蘊涵讀解》,《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08年第5期,第94頁。)。此外,說到底,主體間性文學理論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種關于人的存在和發展的可能性的設計。它的最根本訴求同樣是主體的自由,也就是人的主體性的實現。這樣,對由文學主體性理論和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這兩種知識形態構成的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進行批判性研究也就與筆者個人的學術“興奮點”“接續”起來,同時也有利于在這一過程中清理自己的相關思想立場。由是,進一步說,我把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作為研究對象,也就是我在力圖對人的問題、對中國社會現代化問題進行較為整體的思考之后于自身學術探討領域里的一種自覺、理性的選擇;當然,這也只是我的求學道路中的一種初步嘗試。
第三,主體伸張文論建構問題這一研究對象的確定,更為直接的原因當然是在于對學界有關這一問題的研究現狀的關注。目前,國內學界對筆者以上所提出的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的研究還是相當缺乏的。學者們大多集中于單一的文學主體性理論的批判性研究和學術反思,或者單向地進行主體間性文學理論與美學的建構,而未曾把文學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納入到同一論域亦即同一文論建構理路之下來加以審視和考察,因此,這一研究問題的提出應該說有一定的探索性。
二
通過前文的相關簡要討論,我們可以認識到,在中國當代文學理論領域,由20世紀80年代產生的文學主體性理論到近年提出的主體間性文學理論構成了一段具有密切內在關聯的問題史、學術史。但筆者對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問題的研究,卻不采用完全是學術史的做法。在筆者的考慮中,學術史的描述和分析應盡可能地把針對研究對象的考察詳盡化,從而在完全史實——當然,這只能是相對的基礎上作出判斷或學術性批判反思。在這里,不采用完全是學術史的做法,意味著筆者對研究對象的探討是力圖在一般性的學術史考察的基礎上,而又同時盡可能地把它問題化;這里的著重點顯然是后者。具體來說,筆者的研究思路在于,首先是把80年代中后期以來相繼產生的文學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這兩種知識形態置于時間線性的歷時的構架之下分別進行相關方面問題的考察,進而,在此基礎上突出因它們而出現的幾個方面問題的直接探討,通過對這幾個方面問題中的一些內容的集中揭示,我們也就可以明確地看出在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理路之下的這兩種知識形態之間存在著的內在邏輯關聯。由此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對文學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進行“相關”方面問題的考察,這也就意味著對這兩種知識形態的探討尤其是對它們所存在的問題的討論和揭示是不全面的。在具體的探討過程中針對文學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相關方面問題而展開的考察完全應該出于研究中心問題的確立的需要。
在以上處理的基礎上,筆者期望突出的主要問題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揭示出文學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這兩種在當代文學理論領域里相繼產生的知識形態之間的內在理路,并把它表述為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理路。如上所說,這是主體伸張文論建構這一研究對象之所以能夠確立起來的一個根本性支撐。文學主體性理論和主體間性文學理論是在主體伸張的文論建構理路之下存在著密切關聯的兩個環節的理論書寫。
其二,引入現代性理論視角,把“現代性”概念理解為主要涉及到現代時期的主導性價值觀念。作為現代社會的價值體系,它體現為一些主導性價值。由此,對文學主體性理論和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體現出了的現代性價值訴求的傾向進行判斷和確認。在這一過程中,提出“中國狀況下的‘年輕的現代性”命題,明確文學主體性理論訴求的價值具有中國狀況下的“年輕”的現代性特征(注:
詹艾斌:《文學主體性理論的價值訴求問題》,《文藝理論研究》2007年第6期,第38-42頁。),據此,進一步分析指出,主體間性文學理論體現出了相較于文學主體性理論的對于現代性價值訴求的一定程度上的深化特征。
其三,在此基礎上特別強調,確立文學理論的價值訴求方向是文學理論建設中的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堅持現代性價值訴求的發展方向是當下中國文學理論建設的根本選擇。如是,才能讓文學理論的建設同當前中國社會文化的整體推動保持總體發展方向上的一致性,因而,事實上這也是使得建設中的文學理論具有現實性品格的基本保證。基于現代性問題是一種雙重現象,我們需要全面地看待它,建構中的文論應該體現出對健全而又充分的現代性價值觀念的訴求。
其四,強調關于文學主體性理論現象形成的研究方法的重要性。文學主體性理論現象在當代中國的形成,從特定角度來看,完全可以說是一個知識社會學事件。因此,我們有必要運用知識社會學方法對這一理論現象的形成進行針對性考察。這不僅是開闊研究思路以使得在“內在理路”研究法和社會歷史研究法之下某些被遮蔽了的問題得以突出和彰顯的需要,也更為有利于進一步拓展和加深對文學主體性理論現代性價值訴求相關方面問題的討論與確定。
其五,重視文學主體性理論中的“主體性”概念、主體間性文學理論中的“主體間性”概念基本蘊涵的考察與闡發。突出在主體性理論與主體間性理論視野之下的對于文學性質的不同理解。概括指出,文學理論史上不同文論思想的提出,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就來源于研究者站在各自的哲學基點上對于文學本質的差異性理解,對文學本質問題的考察是提出新的文論思想的一個關節點。
其六,肯定學界早已提出的文學具有多本質性的文學觀念,認為主體性理論和主體間性理論都不足以對文學理論中的全部問題作出解答,對文學的本質也無法作出完整的闡釋。這樣,“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的提法就和“主體論文藝學”的提法相似,顯得很有問題,有待于慎重討論,尤其是與文學主體性理論一樣不可作為一種“元文學理論”來看待。然而,我們認識到,對于文學主體性理論和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的倡導者來說,卻正是潛在地存在著這樣的理論傾向的。
其七,概括指出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以來學界相繼出現的幾種重要學術力量對于文學主體性理論的批判,強調主體間性文學理論的提出是對于這一批判的延續和深化。但是,基于主體間性文學理論和文學主體性理論各自存在的主要局限,尤其是在主體性問題上的重大理論欠缺,當下我們的著力點并不在于如同楊春時所說的要以主體間性理論為根本性建構力量完成從主體性文論到主體間性文論——如上所已經直接而簡明地指出了的,在其倡導者的理論闡釋中,它被賦予了一種元文學理論性質的轉向,而是應該對于文學活動和文學思想中的主體性問題予以足夠的深度關注,亦即重視和深化文學活動中的主體和主體性問題的當下中國語境中的思考。這才是我們從文學活動中的主體出發考察文學問題的具有充分合理性的努力方向。
其八,回應后現代主義哲學對主體性的批判。在此過程中,力求較為全面地看待西方后現代主義哲學對于主體性問題的態度和立場,以克服學界對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想的否定性維度投入更多的關注而相對忽視其豐富性的偏頗。由是并特別基于在此前提之下的對于人的主體性事實上存在著不同的發展階段的認識而提出:問題的根本其實并不在于對主體和主體性命題是否需要確認這樣的問題進行無謂的糾纏和爭論,而是必須在當前中國的一般歷史狀況和特定的社會情勢下對主體的新質形態和主體性的新形式作出探索性的研究。
其九,突出在馬克思哲學視點之下的對于人的主體性問題的探討,以馬克思的關于人的主體性思想為理論基礎,對文學活動中的主體性問題進行當下思考。(注:詹艾斌,等:《文學活動中主體性問題的當下思考》,《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07年第5期,第61-65頁。)
以上是對研究論題展開處理方式的一些大致設想,筆者期望能把其具體地貫徹在對于主體伸張文論建構問題的批判性反思研究之中。這
就是說,總體而言,批判性反思是筆者提出的這一學術研究的一種潛在基調,也是對于它的一種基本的“品質”要求。當然,我也清醒地意識到,受制于個人學術與思想的有限積累,采用這樣的研究方式對自己來說是相當不容易的,我更多地把其看成是對于自身知識與能力的一種挑戰,而應對這種挑戰在一定程度上也就體現為一個思考者的自我塑造過程。
我十分欣賞和感佩法國哲學家米歇爾?福柯所說的這樣一段話:
……對知識的熱情,如果僅僅導致某種程度的學識增長,而不是以這樣那樣的方式或在可能的程度上使求知者偏離他的自我,那么它歸根到底能有什么價值可言?在人的一生中,如果要不斷觀察與思考,有時候關于了解自己能否采取與自己思維不同的思維方法去思考,能否看到與自己的所見不同的事物這樣的問題便會變得絕對必要。或許有人會說,這種跟自我玩的游戲最好留在后臺;不然,至多也只能讓它們成為那些預備訓練的一個部分,一旦目的達到,就應該徹底忘卻。然而,今天的哲學(這里是指哲學活動)——如果不是思想用以向它自己施加壓力的批評工作,那它又是什么?它要不是在于努力弄清如何以及在何種程度上才能以不同的方式思維,而是去為早已知道的東西尋找理由,那么,它的意義究竟何在?……(注:〔法〕米歇爾?福柯著:《性史》(第1、2卷),張廷琛等譯,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1989年版,第163頁。)
我曾期望把福柯的如是思考作為自己的一種根本性的學術和思想旨趣;然而,我又明白自己離這樣的要求還很遠很遠,也許它真的永遠只是一種渴望。因而,我也就只能是虔誠地嘗試著把自身遭遇到的這種顯豁的尷尬與同時不可擺脫的濃烈的屬于一個知識者的愿望強制性地混合在自己所熱愛的思考、寫作與生活之中。
作者單位:江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楊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