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美國關系可能變暖？

王大衛

3月初，古巴首都哈瓦那暖氣融融，而華盛頓依舊冷氣襲人。當2日古巴各大媒體播出政府大改組的消息后，敏銳的美國評論人士立即稱，知美派進入古巴政府，古巴正在向美國釋放友好信號。7日，美國投桃報李，宣布放寬美古雙邊貿易限制，并給在美古巴人進入古巴和向古巴僑匯提供更多自由。樂觀的國際時事分析家認為，這些跡象表明，年事已高、健康狀況不佳的古巴前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可能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古美修好。

古巴是誰的古巴？

10余名部級官員在這次大規模政府改組中被撤換，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度被視為勞爾·卡斯特羅熱門接班人的外交部長佩雷斯，和古巴“部長會議”（最高行政機關）秘書拉吉。外交部長一職由現任第一副外長帕里利亞繼任，部長會議秘書一職則由格拉將軍繼任。佩雷斯現年44歲，曾長期擔任卡斯特羅的秘書，后被拔擢為外交部長；拉吉現年57歲，是古巴經濟的掌舵者。自從佩雷斯成為平民，拉吉仍保留國務委員會副主席之職。

此次改組幅度之大，是古巴革命50年來的第一次。古巴政府的《官方公報》上稱這次改組的目的是“精兵簡政”，改組是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勞爾·卡斯特羅與古共中央政治局磋商后決定的。古官方報紙《格拉瑪報》稱，勞爾曾表示制度化是使革命不受傷害的支柱之一，因此必須時常完善它。

美聯社發自哈瓦那的報道則認為，勞爾改組政府的決定，是清洗與其兄菲德爾過往甚密的政府高層人士。對于美國媒體的猜測，菲德爾在其“菲德爾同志的思考”專欄中發表題為《部長會議中的正確更迭》的文章予以批駁：勞爾宣布的改組決定，并不是用勞爾的追隨者取代他的追隨者。

在談到佩雷斯和拉吉時，菲德爾不點名地指出：“權力的甜蜜使一些不了解其中付出多少犧牲的人滋長了野心，從而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內心的敵人使他們產生了不切實際的想法。”他表示：“公報提到的在此次改組中最受影響的兩人并沒有對此發表一個字的怨言。”

菲德爾·卡斯特羅還指出：“大部分被替換的干部都不是我提拔的。他們幾乎無一例外都是由黨內或國務委員會的其他同志推薦上任的，我從未發表過意見。”“新任命的部長人選是和我磋商后決定的，盡管沒有任何一條規定強迫他們這樣做。他們只是像真正的革命者那樣忠于我黨的基本原則。”

美國邁阿密大學古巴人和古裔美國人研究所主任杰米·蘇西里奇（Jaime Suchlicki）認為，這次改組說明勞爾已經完全掌握政權。在蘇西里奇看來，勞爾的舉措可歸納為三個主義：勞爾主義、軍事主義和經濟主義。

首先，新領導層對勞爾效忠，是“勞爾”的人，勞爾想刻下自己的印記，開創一個勞爾時代；其次，格拉將軍繼任部長會議秘書一職，另有兩位將軍主管經濟，說明政府對軍方的重視有增無減。勞爾信任軍人，認為軍人遵紀守法、廉潔高效，是對抗貪污腐敗的中堅力量；第三，發展經濟。2008年10月，古巴推動改革，允許農民從政府手中租閑散土地生產糧食，個人承包商開始領取執照。這些“資本主義尾巴”的出現雖然沒有真正帶來意識形態變革，但至少和菲德爾·卡斯特羅時代有了些許差別。

據此，可以說勞爾作為領導人已經基本掌握實權，掌控古巴內政。

對美政策變調不易

1959年革命以來，菲德爾·卡斯特羅一直執掌大權，熬過10位美國總統。2008年2月，他因健康原因把領導位置讓于其弟勞爾·卡斯特羅。勞爾是否借這次改組向美國釋放善意值得注意。佩雷斯在外長任內一貫秉持對美國的強硬立場，接任外長的帕里利亞卻是曾任駐美外交官的“知美派”。

此前，勞爾在外交方面正在逐漸走出其兄的陰影。2008年12月，勞爾訪問委內瑞拉，巴西，并遍晤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地區各國領導人，帶領古巴加入里約集團。2009年1月后，他先后接待8位拉丁國家的總統，并于2月訪問俄羅斯，會晤普京，然后訪問老盟友安哥拉和阿爾及利亞。這一連串的動作后，古巴在本地區的合法性和被接受程度為50年來最高。

受此鼓舞，勞爾希望改善和美國的關系。他認為，美國民間對古巴的態度發生改變，金融危機的沖擊也使得美國不再像以前那樣四處樹敵。

勞爾或許有心，但和奧巴馬政府對話的自由度多大現在仍是個疑問。菲德爾對奧巴馬一會兒稱贊，一會兒批評的態度讓人看不清虛實，勞爾如要外交轉身，必須要探知其兄的承受力和忍耐力。菲德爾2月發表的一系列文章表明，他還希望保留僅存的權力，發揮影響力，不愿完全退出歷史舞臺。

今年2月19日，距菲德爾宣布不再擔任古巴政府最高領導人正好一年。菲德爾開始以不尋常的高頻率發表“菲德爾同志的思考”系列文章，且被廣泛閱讀并轉載。其中一篇以支持玻利維亞的立場談及智利與玻利維亞間的出海口之爭，智利總統巴切萊特難掩對菲德爾“插足”智玻兩國事務的不滿。古巴觀察家認為，在古巴和其他拉美國家的關系正躍上新臺階的時候，這件事反映出菲德爾與勞爾在對外政策上“缺乏協調”。

針對歐盟去年6月作出同意解除對古巴外交制裁的決定，卡斯特羅發表過一篇“思考”文章稱“蔑視歐盟集團的虛偽”。文章引起西方的強烈反應，外界質疑卡斯特羅兄弟之間存在分歧。

奧巴馬政府伺機而動

對古巴政局的變動，美國國務院稱“還在密切觀察中”，但美國媒體早已按耐不住。美國《新聞周刊》直截了當地說：“忘掉菲德爾·卡斯特羅吧，盡管緩慢，古巴在改變，美國應該成為塑造其走向的一分子。”該雜志認為，美國封鎖古巴的政策已然失敗，在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地區，接待外國使團最多的國家巴西第一，古巴屈居第二。經濟方面，美國封鎖的結果是，加拿大、韓國高高興興地給古巴送去糧食、發電機和建筑材料，美國的封鎖恰恰剝奪了美國人的就業機會。

如果說美國的封鎖有效果，只能說封鎖給了古巴領導層借口——經濟不好，都是美國人搞的鬼。既然如此，何不改變？機會擺在奧巴馬面前。古巴政府改組不幾日，美國投桃報李，宣布放寬美古雙邊貿易限制，并給在美古巴人進入古巴和向古巴僑匯提供更多自由。

美國華盛頓國際政策中心的研究員韋恩·史密斯表示，奧巴馬政府可能還將推出更多舉措，比如說，解除美古兩國學術旅行限制。此外，奧巴馬還可能啟動和古巴的技術性接觸，互設相當于使館的代表處，分享氣象信息，就移民問題和毒品問題恢復交流，就反恐問題展開合作。再進一步，就是取消禁運，把古巴從“支恐名單”中移除，當然，這需要美國國會的批準，短期內難以實現。

所有這些，都有先例可循。1972年，時任美國總統尼克松跨越太平洋和毛澤東握手：20世紀80年代，美蘇兩國領導人里根和戈爾巴喬夫頻頻會晤；2004年，朝核問題六方會談啟動；2009年，美伊險些搞成“羽毛球外交”。今年4月，美洲國家峰會將在特立尼達島舉行，古巴和美國之間融冰升溫并不是沒有可能。

一名駐哈瓦那的西方外交官表示，美國方面的舉措將會對古巴民眾產生很大影響，改善古巴民眾的生活狀況，并受到他們的歡迎。他補充說，這些舉措將會扭轉布什政府的強硬路線，但不會從根本上改變兩國的關系。

在奧巴馬競選期間和今年1月上任以來，菲德爾·卡斯特羅共寫了5篇文章，一再重申他對奧巴馬的不信任，指責他“參與對巴勒斯坦人的大屠殺”，拒絕將關塔那摩海軍基地歸還古巴，這些都是一種“自大”且“濫用權力”的行為。顯然，菲德爾的筆桿子并沒有打算放過這位新總統。

編輯 蕭方 美編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