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慈禧玩業務麻將

劉誠龍

都說跟慈禧不好玩。有個太監跟慈禧下象棋，下得忘乎所以了，忘了自己的奴才身份，興頭上，大叫一聲：我吃了老佛爺的馬。聽得這話，慈禧立刻甩了棋盤，對一句：我殺了你奴才的頭。吃了棋盤上領導一只馬，領導就要你血淋淋的腦殼。玩棋的太監以及玩政治的大臣，都說與慈禧這樣的領導不好玩。

但是，誰都知道，如果只知道跟領導干，不知道跟領導玩，那么你這人一點前途也不會有。這里頭有個要訣：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爛的，爛的不如跟領導玩的。干的不用解釋，八小時以內死干的，干死也是白死；爛的就是搗蛋的，哪個領導都怕人來吵爛場合嘛，所以，趙家皇上要來統戰宋江。爛的畢竟不是領導心甘情愿用的，最多給根骨頭而已，也比如宋江，招安統戰后，位置安排并不好，結局也不太好。而玩的不同，什么人才能跟領導玩?跟領導干，很多人都有資格，跟領導經常玩的，有幾?跟領導玩當然有風險，但有高風險才有高效益，按照經濟學來說，這就是風險效益。跟領導不好玩，玩不好會掉腦殼，但不能不玩，如果會玩，那就特別好玩的啊。一言以蔽之，跟領導好不好玩，就看你會不會玩。

慈禧特別喜歡玩，舉凡下棋看戲，都喜歡，還喜歡閑逛，“每日晚膳后，必游幸各處。”慈禧老公早死，她不像山陰公主一樣要36個面首，她就要一個李蓮英玩，天天跟一個男的玩，玩多了也沒意思，所以她就喜歡玩其他項目。晚膳后“逛街”，逛街后呢，長夜漫漫，實在無聊，她就打麻將，“那拉后宮居無聊，每召集諸王福晉格格斗雀。”慈禧玩麻將，她當然也是“帶秘書走”的，后面必定站著一個“秘書”，這秘書一邊廂觀慈禧手上的牌，一邊廂向其他牌鬼打手勢，這秘書豎一根手指，直的，那就是叫你出“幺雞”，彎的，那就是叫你出“幺萬”，圓的，那就是叫你出“幺砣”，一塊手板是“白板”，雙手一捧是“發財”，等等，等等。“那拉每有諸對，侍賭者必出以足成之。”她手上有對子，你就必須拆對子打給她，即使“放炮”，也當奮不顧身，踴躍當炮手。前些年作家王躍文先生出了一本《國畫》，里頭首長打牌，正是這樣子的打法，你別以為這是“小說家言”，他是有出處的，其典故就是這慈禧打麻將。

慈禧打麻將，當然是天天贏，盤盤贏，是個常勝麻婆。領導常常贏，領導天縱英明天賦聰明嘛，現成的奉承話誰不會說?問題在這里，領導贏，那就是說你輸，你輸了，會不會“發輸火”?牌桌上是最見性情的，最容易露本相的，那太監下棋下得興起，叫了一聲“我吃了老佛爺的馬”，就是其本性暴露使然；高明也在這里，領導次次贏，你盤盤輸，你輸了之后，臉上得是三月陽春，燦爛無比。這個，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做到了的就不是一般人。但你既然跟領導來打“業務麻將”，這一點起碼的“修養”你必須有，你必須“輸得起”。奴才要被殺頭了，奴才還得向著主子跪拜道謝：“謝主隆恩”，你輸了錢，你當然也得向領導叩頭謝謝，謝謝領導看得起你才來“贏我錢”。慈禧與人打牌，侍賭者“輸錢亦必叩頭，求太后賞。”這樣太后一高興，就有可能一聲喊：今天我請客。一呼拉，叫大家去洗腳，去按摩，去桑拿，去“那個一下”。慈禧一般不體恤下人，但在這時候，常常體恤“牌友”，打麻將贏了大把之后：“既成。必出席慶賀。”這么說來，慈禧也搞“人民打牌領導贏，領導贏了為人民”?慈禧也搞“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慈禧可沒有這么高的思想覺悟。她贏的，就自己兜了，她請的，那是從國庫里開銷。領導在一起消費，打牌也好，按摩也好，開房也好，誰個人買過單?都是喊一聲：老板，簽單!

“上了牌桌，沒有不想贏的”，據說這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牌桌定律”，與“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樣富有真理性。可是，這真理在這里是不是失靈了?這里，四個領導只有一個想“贏”，其他三個都是想“輸”，是不是這里有三個是人類之“雜種”，與眾不同?非也，其實也一樣，他們都是想來贏的，而且是想來贏大錢的。你一次輸一萬十萬，十次輸十萬百萬，那么領導一劃拉，給你分個項目，一個項目都是成千萬上億萬，夠你賺一大把。哈寶打牌，只在牌桌上贏，贏的也只是幾個小錢；聰明人打牌，在牌桌上輸，在官場上贏，這樣一贏，就贏個一本萬利。為什么有人越輸越高興?為什么有人輸了還要“叩頭”?是因為“牌場如失意，情場就得意”、“牌場走霉運，官場走紅運”嘛。天天輸，次次輸，夜夜輸，盤盤輸。輸了很多次后，那就可以“提要求”了。跟慈禧打牌的人，打到一定時候，就開始向這位一把手談帽子問題了：“至于累負博進，無可得賞，則跪求司道美缺，所獲乃十倍所負也。”怎么樣?贏了吧，贏了一把大的吧。跟領導經常打牌，而且經常輸的，他們要求去的地方當然是“美缺”，是要害部門。去了這美缺地方，去了這要害部門，當年所輸的錢，一下子就掙回來了。至于是不是十倍，那就看你怎么玩，會玩的莫說十倍，幾十倍、百把倍都是容易的。

跟領導玩牌，誰不喜歡玩呢?玩都可以玩出十倍百倍利潤，爽啊，所以，腦瓜子活絡會想的人，思想道德上不給自己添賭設禁區的人，都不喜歡干，都喜歡跟領導沒日沒夜玩。有很多人揣摩到了：愚蠢的在給百姓干，聰明的在跟領導玩。

責任編輯：卓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