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禪記

我之品蟬，是從夏來蟬聲的變化讀出其中一些味道。曰情篤，曰歡愉，曰得意，曰悲切。大致四種，難以生拉硬拽的與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關聯。

所謂情篤。即入夏之初，麥收之始，火知了破土出殼，登上高樹，咿咿呀呀，不停地鳴唱。如情人絮絮長談，不愿停歇。從那委婉的鳴唱之中，令人不得不感覺到情之深，意之切，追求之執著，愿景之厚重。

所謂歡愉。即仲夏之時，入伏之間，“伏天伏涼兒”整齊而有節奏的鳴唱，如一群快樂的青年男女，在盛暑的水表夏晚會上，演唱節奏鮮明、歡快的歌曲。盡情地跳著感情熱烈的迪斯科舞蹈。品味中深感歡愉之美。

所謂得意。即盛夏之間，酷暑之際，黑知了高亢的哇哇之聲響乇云霄，不管人們的心情如何，毫無顧忌的無休無止。其間讓人有意無意感到一股難以名狀的洋洋得意。似看到一副目空一切的面孔，令人亢奮間篤增一絲膩煩和厭惡。

所謂悲切。即漸入深秋，天氣轉涼，火知了和“伏天伏涼兒”早已蹤影皆無，黑知了也行動難便，或抖不動翅膀，或吧嗒落地，發出長一聲短一聲伴著沙啞的嘶鳴。真是“幾聲凄厲，幾聲抽泣”，其慘淡之音可憐，悲切之聲可憫。

蟬，是自然界的一種生物，與其他生物一樣，按自然規律深繹著自己的繁衍生息，本無意識情感可言。品蟬，只是個人對洋洋世間萬物之一的蟬鳴的感覺感受。根據處境、心境變化會產生出不同的況味。這只是我自己對蟬的一點咀嚼。

插圖:范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