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新中國成立60周年。60年來,我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對建設社會主義進行了艱辛的探索,包括前30年和后30年,都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后30年是在前30年的基礎上進行的,取得的成就更大一些,是理所當然的。同時,前30年和后30年也都有各自的失誤。這些經驗都值得我們總結,作為今后繼續前進時的寶貴財富。
前30年和后30年
去年慶祝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30周年時,我們著重強調30年來改革開放的成就,這是很必要的。由于要突出后30年,對前30年的評價,就有不同的看法,這是不奇怪的。有些人完全否定前30年,歪曲和抹黑黨的歷史,攻擊和丑化黨的領袖,說什么要“抹掉1949年以后”,要“進行歷史性清算”,“架上歷史的審判臺”,這也是不奇怪的。但是有些說法,是值得注意辨別的。一些學者提出中國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只有兩個劃時代的標志性歷史事件:1911年的辛亥革命和1978年的改革開放,不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為標志,其否定前30年十分明顯。另有一些同志,雖然認可新中國成立是中國從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向社會主義社會轉變的斷代性標志事件,但同時也把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與之并列,說它同樣開辟了一個歷史時代。這種看法表面上抬高了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地位,實際上無形中抹殺了新中國成立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的劃時代意義。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實對共和國歷史開啟了一個新的階段(改革開放階段),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但它畢竟是中國社會主義發展總的歷史進程中的一個階段,而不是一個劃分歷史時代的斷代標志。

歷史難免曲折。前30年的中國確實走過一些彎路,犯過這樣那樣的錯誤,如“大躍進”的急于求成,階級斗爭擴大化,包括“文化大革命”時期過左過亂的錯誤。但是這些缺點錯誤,蓋不過共和國前30年的偉大成就,包括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極端落后的基礎上建立嶄新的社會主義制度,建立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能夠獨立自主地站在世界民族之林等。前30年的缺點和錯誤是第二位的,成績和成就是第一位的。同樣,后30年的中國,在取得經濟發展的飛速躍進、人民生活的總體提高和成為世界經濟和政治重要一極的巨大成就的同時,在社會關系上出現了一些問題,如“三大差距”拉開、道德水平滑坡;同時,在社會與自然關系上,也出現了資源破壞、生態環境惡化等問題。這些社會和自然問題,黨和政府正在努力解決。這些缺陷同樣蓋不過后30年改革開放取得的巨大成就。后30年的缺點和失誤是第二位的,后30年的偉大成就才是第一位的。
在共和國6 0周年之際,我們對前30年和后30年的輝煌成就和失誤,都應抱著客觀的分析態度,絕不能只用后30年的成就來對照前30年的缺失,更不能揚后30年而抑前30年。這是不公正的。共和國的60年,統一于社會主義。共和國給我國人民最寶貴的東西,也是社會主義。60年前,新中國如旭日東升,逐步跨入社會主義時代。60年共和國經歷了前后30年兩個階段。前30年新中國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奠定了社會主義建設的基本方向;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的后30年,對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繼承與發展,也是建立在前30年建成的社會主義的基礎上的。這兩個階段的輝煌成就和曲折道路,無不與社會主義血肉相連。60年后的共和國,仍然屹立于世界東方。社會主義中國沒有改旗易幟,人民也絕不會讓她改旗易幟,這是值得我們共和國的億萬人民欣慰和興奮的。
前30年不是只搞階級斗爭不重視經濟建設
盡管共和國前段發生了過分夸大和擴大階級斗爭的曲折,但是不能認為前30年毛澤東和我們黨只著重搞階級斗爭,而不重視經濟建設。毛澤東作為一位成熟的馬克思主義者,熟悉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辯證關系,早已提出一個政黨的先進性在于是否通過上層建筑與生產關系的革新來推動生產力的發展。革命戰爭時期,他十分重視根據地的經濟工作,以保證戰爭供給。接管城市之后,立即把工作中心轉向生產建設。國民經濟恢復和向社會主義過渡時期,抓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限制和反限制斗爭以及所有制的改造,也是圍繞社會主義工業化建設的任務進行的。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反映了廣大人民要求改變我國經濟文化落后面貌的迫切心情,其缺點是因求快而過急,犯了主觀冒進、忽視客觀經濟規律的錯誤。這在上世紀60年代經過經濟調整,得到了糾正。盡管黨的八屆十中全會把階級斗爭提到空前的高度,毛澤東還是指出要分開工作問題、階級斗爭問題,不要因為對付階級斗爭而妨礙了工作(包括經濟工作),階級斗爭和工作平行,不要放在很嚴重的地位。所以雖然重新強調階級斗爭,但國民經濟的調整工作仍順利完成。
“文化大革命”十年中,提出抓革命、促生產。盡管國民經濟因階級斗爭的沖擊受到嚴重損失,但只有兩年有所下降,其余各年都是繼續增長的,并且在一些重要領域取得了比較重要的成就。在1975年四屆全國人大上,周總理重申1964年三屆全國人大就已提出的四個現代化建設兩步走的宏偉戰略設想。所以,絕不應當否認前30年在毛澤東領導下中國人民在經濟建設上的努力和成就。不然,何來社會主義經濟基礎的建立?何來比較完善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的建立?當然,前30年經濟建設受到了擴大化了的階級斗爭的干擾,如“大躍進”中國民經濟的倒退,“文化大革命”中也遭受嚴重損失。如果沒有這些曲折,我國經濟建設的成就還會更大。
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把黨和國家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這是對黨的八大決議的重申。八大認為1956年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后,國內主要矛盾起了變化,所以主要任務也要轉移。但由于階級矛盾重疊的結果,經濟建設這個主要任務執行得不很理想。所以“文化大革命”結束后需要重申、恢復和延續。這一重申、恢復和延續極其重要。如前所述,它把全國人民的精力集中引導到經濟建設上面來,一心一意發展社會生產力,使中國取得歷史性世界性的空前發展。
工作重心轉移之后,“發展是硬道路”便成為我們一切工作的指針,同時也出現了舉國上下追求GDP增長速度的片面發展傾向。這要求我們進一步轉變發展方式,實行科學發展。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科學發展觀,其基本方法,源自毛澤東統籌兼顧、適當安排的思想,并將其發揚光大,形成博大精深的理論體系,指導著我國今后的發展。
1978年后“改革開放”四字方針的形成
改革開放的偉大事業是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啟動的。鄧小平將“改革”和“開放”合起來,作為現階段中國的國策,開創了中國大踏步前進的新時期,這是他的偉大功績。但細考“改革開放”四字詞組,并非出自十一屆三中全會文件,而是有一個形成的過程。
十一屆三中全會公報涉及“改革”和“開放”的文字,見于以下兩句敘述:“對經濟管理體制和經營管理方式著手認真的改革”,“在自力更生的基礎上積極發展同世界各國平等互利的經濟合作”。其中有“改革”的字樣,也講到“對外經濟合作”,但都屬于一般工作方針的敘述,并不處于文件的中心地位。文件中沒有出現“改革開放”的概括。當時還贊成人民公社體制,沒有提出要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到1982年中央1號文件才明確提出這項改革任務。

在1982年黨的十二大開幕詞中,鄧小平第一次發出“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號召。這次會議的政治報告在講新的歷史時期的總任務時,也沒有提到“改革開放”;但指出1981年到1985年第六個五年計劃任務時,要堅決貫徹“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八字方針,把改革任務與調整、整頓和提高并列。這次報告中提到“改革”字樣有十多處,包括經濟管理體制、價格、勞動工資制度等改革,還提出了改革國家政治體制和領導體制等等。報告中三次提到“對外開放”,并且把“實行對外開放”提到“我國堅定不移的戰略方針”的高度。十二大文件沒有把“改革”和“開放”作為一個完整的方針并到一起。此后到黨的十三大之前,鄧小平和胡耀邦等中央領導,曾把“改革”和“開放”搭配組合在一起使用。
十三大報告在闡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路線時,將“改革開放”作為基本路線的兩個基本點之一提出來的。這個詞組在報告中多次頻繁出現,成為正式的政治術語。報告稱“堅持改革開放的總方針,是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黨的路線的新發展”。以后我們就沿用了這個提法。
任何正確的理論和政策,都有一個探索和形成的過程。“改革開放”也不例外。十一屆三中全會撥亂反正,確實開啟了改革開放的新時期,但是“改革開放”作為一整套理論政策方針,也確實需要一段時間的醞釀。這從“改革開放”詞語運用的演變上也可以看得出來。總之,“改革開放”逐漸成為我國社會經濟政治生活中統治性的話語,成為支配人們行為活動的指針,是經過了一個過程才形成的。
前30年也有改革開放
以上說的是1978年以后改革開放方針的形成過程。應該說,改革開放的名義和實踐,不是1978年以后才有的東西。何以見得?拿“改革”來說,這個概念早已有之。遠的不說,在1919年《湘江評論》上,時年26歲的青年毛澤東就意氣風發地一口氣提出政治、經濟、教育、社會、思想等八個方面的“改革”。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他把“改革”與“革命”等量齊觀,認為新民主主義革命就是“在政治上、經濟上、文化上完成新民主主義的改革”。
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后,1957年毛澤東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一文中,寫了一段經典性的話:“社會主義生產關系已經建立起來,它是和生產力的發展相適應的;但是它又還很不完善,這些不完善的方面和生產力的發展又是相矛盾的;除了生產關系和生產力發展的這種又相適應又相矛盾的情況以外,還有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的又相適應又相矛盾的情況······我們今后必須按照具體的情況,繼續解決上述的各種矛盾。”這里講的解決矛盾的方法,就是“改革”。
我們知道,改革開放后,第一個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1984年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決議)對于經濟體制改革所作的經典定義,就是:“我們改革經濟體制是在堅持社會主義制度的前提下,改革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一系列相互聯系的環節和方面。”這一改革定義的內涵精華,就出于毛澤東1957年的上述論斷。
按照毛澤東的論述,以完善社會主義為目標,以解決與生產力發展不相適應的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為內容的“改革”,其實在上個世紀50年代社會主義制度建立以后,就已經開始了。實事求是地說,毛澤東在《論十大關系》中提出不同于蘇聯做法而適合于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建設的主張,在制定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時提出的一整套“兩條腿”走路的方針,以后又在20世紀60年代肯定“兩參一改三結合”的“鞍鋼憲法”等等,都具有改革的性質。實際上,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是一個共同始終的過程。共和國的前30年,在一定意義上也是改革的30年。
再拿對外開放來說,谷牧同志今年初在《北京日報》發表的《新中國前30年不開放是因毛澤東的失誤的看法不符合歷史的真實》一文中,闡述毛澤東在建立新中國后對外經濟關系的基本構想,是“要做生意”,要“實行友好合作”,要“學習對我們有用的東西”。在實踐中毛澤東也做了很多的努力。但是由于帝國主義的封鎖,我們開放不了。毛澤東從來沒有閉關鎖國的念頭。所以說,“改革開放打破了以前的僵化封閉”之說,現在看來是不公正的。
新時期將改革開放作為長期國策
說改革開放只是在共和國的后30年才有,并不符合事實。不過應該承認,后30年我們把改革開放逐漸突出起來作為長期國策,把它列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路線的兩個互相配套的基本點之一,對中國的發展確實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黨的十七大指出改革開放是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新時期最鮮明的特點”。作為一場新的偉大革命,與四項基本原則結合在一起,改革開放的方向和道路是完全正確的。
為什么說改革的方向總是正確的?因為從根本上說,改革就是不斷調整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使之適應和促進生產力的發展。這種意義的改革,如前所述,毛澤東早已大力提倡,在社會主義到共產主義的整個歷史階段,改革都將是永久的使命和常態的存在。
但是改革還有另一種含義,就是作為階段性的國策,改革要實現某種制度、體制或者模式的轉換。比如把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轉變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把單一的公有制體制轉變為多種所有制并存的結構;以及從更廣闊的意義上向建立初步現代化中國的轉變等等。一旦這種階段性轉換目標基本完成,作為階段性國策的改革,就要納入不斷調整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以適應和促進生產力發展這一永久性的常態的進步過程。
目前我們黨提出的改革任務,應該說具有階段性國策的含義。按照鄧小平的思路,包括改革開放在內的基本路線所管的時間,從上世紀中葉建立社會主義社會算起,到本世紀中葉初步完成社會主義現代化任務,大約需要一百年左右的時間。本世紀中葉初步完成現代化建設任務后,改革開放這一階段性國策就可以轉為繼續調整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以適應生產力發展的各項政策。但在本世紀中葉前的若干年內,改革開放的總政策必須堅持,“動搖不得”。
(責任編輯汪文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