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網絡沙皇”的“第一要務”

5月29日，美國總統奧巴馬正式公布了經60天全面評估后撰寫的《網絡空間政策評估：確保信息和通訊系統的可靠性和彈性》報告，并就網絡安全問題發表演講。《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等媒體對此大做文章，將報告視為新網絡安全戰略，標志著美國信息網絡安全政策開始大幅度調整，步入奧馬巴倡導的一系列“變革”的行列。上任以來，美國新一屆政府就對信息網絡安全給予前所未有的重視，其背后的意圖耐人尋味。

“第一要務”：對抗惡意軟件等“大規模破壞性武器”

新近出爐的《網絡空間政策評估》報告和奧巴馬的一系列演講均明確指出，“數字基礎設施”是美經濟繁榮、軍隊強大以及政府實現開放和高效的支柱和根基。“信息通訊技術造就了網絡空間這個虛擬的世界”，但美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依賴于它，因此“它又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伴隨著它而來的威脅也是真實的”。美國正面臨“信息時代一個最大的諷刺——賦予美國創造力的技術也同樣賦予某些人破壞和摧毀的能力”。惡意軟件等“大規模破壞性武器”(Weapon 0f mass disruption)對美經濟安全，公共安全和國家安全構成極大威脅，保護網絡安全必須成為所有聯邦政府部門的第一要務。

奧巴馬被封為“互聯網總統”，除了因為他在競選期間用盡互聯網上所有的宣傳和造勢工具成功當選之外，更多的是因為他要推行“信息新政”。美國的霸權地位一直由三個因素來支撐，即軍事力量、美元體系和科技創新。如今，經濟危機使美元體系搖搖欲墜，受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的拖累，美國也難有足夠精力連續發動戰爭來轉移國內危機。因此，美國只有電必須發動一場新的技術革命，才能化解經濟危機，解決國內當前面臨的多重挑戰，又可借機保住世界第一的“寶座”。毋庸置疑，信息通訊技術就是這場新革命的一個主戰場。就任總統后不久，奧巴馬就在與美國工商業領袖舉行的“圓桌會議”上宣布：“經濟刺激資金將會投入到寬帶網絡等新興技術中去，毫無疑問，這就是美國在21世紀保持和奪回競爭優勢的方式。”但這一切能否實現，又有一個前提條件，即美國21世紀的經濟繁榮將取決于網絡空間的安全。

奧巴馬指出，網絡安全關系到每個美國家庭的隱私和經濟安全。據調查，過去兩年中，僅網絡犯罪一項給美國人造成的損失就超過80億美元。今年3月，聯邦調查局(FBI)“互聯網犯罪投訴中心”的年度報告指出，2008年網絡欺詐、信用卡信息被竊等網絡犯罪案件達27.5萬起，造成2.65億美元的損失，而在2001年這個數字只是1800萬美元。

2008年，網絡罪犯通過手中掌握的信用卡信息同時在全球49個城市的130個ATM機上偷走了數百萬美元，整個過程只用了30分鐘。據估計，2008年網絡罪犯從全球企業盜走的知識產權價值高達一萬億美元。

網絡安全還關系到公共安全和國家安全。美國依靠計算機網絡來傳輸油氣，電和水，依靠它們來控制公共交通和航空飛行。但網絡入侵者已能進入電網，某些國家遭受的網絡攻擊甚至讓整個城市陷入黑暗。技術優勢是美軍得以統領全球的關鍵，但現在美國的國防和軍事網絡不斷遭受持續攻擊。4月，美軍耗資3000億美元的F-35“閃電二代”戰斗機的設計資料疑被竊。種種跡象表明，黑客攻入的網絡保密級別越來越高，竊取的信息也越來越敏感。

因此，網絡威脅是美國所面臨的最嚴重的經濟和國家安全挑戰之一。但“我們并沒有做好應有的準備”，“這種情況再也不能容忍”。公布《網絡空間政策評估》報告，就是宣布美國政府要采取一個嶄新和全面的保護數字基礎設施的政策，“我們每天都依賴的網絡和計算機將享有它應得的待遇——國家戰略資產”，保護它將成為國家安全的優先問題。《紐約時報》事后發表文章認為，奧巴馬向外界傳遞了一個清楚的信號，即美國不會再被動地接受對其重要基礎設施及網絡的攻擊，準備且有能力采取所有必要措施保護信息網絡的安全。

“網絡沙皇”加冕

《網絡空間政策評估》被認為是“美網絡安全真正的轉折點”。報告列出了24項近、中期行動計劃，主要涉及機構調整、應急響應機制、強化政府與企業合作、技術創新與全國安全意識教育等五大方面，其中提出的不少措施源自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報告。最吸引眼球的地方是媒體熱炒了幾個月的“網絡沙皇”最終出爐。奧巴馬政府一舉提升了網絡安全主管部門的行政級別，在白宮新設“網絡安全辦公室”，取代國土安全部網絡安全局和網絡安全中心，負責統攬整個美國的網絡安全事務，為總統提供決策和建議。該辦公室的職責和地位與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十分類似，全面協調各部門的網絡安全力量，實現“有組織地、統一地應對未來網絡突發事件”。這一機構由奧巴馬親自任命的“網絡安全協調官”負責，直接由總統領導，同時還作為國家安全委員會和國家經濟委員會的成員，參與制訂各種經濟、反恐以及科技政策。“網絡沙皇”雖然沒有被授予之前媒體宣傳的完全凌駕于各部之上的絕對權力，但手中卻還是握著一把“尚方寶劍”，采取“自上而下的領導”，扛起整合的大旗，強調網絡安全的集中領導與全面協調，從而打破過去各自為政、職能重疊、條塊分割嚴重的狀況。與此同時，五角大樓也宣布未來幾個月之內要在戰略司令部下成立一個新的“網絡司令部”，全面整合各軍種的網絡防御和攻擊力量，加大統一部署。

“網絡安全辦公室”和“網絡協調官”的設立，表明美國政府已經意識到要從戰略高度來看待和應對網絡安全問題。“網絡協調官”就是要成為一名“總統領導下的戰略家”，協助總統摸清戰略環境的變化，及時制訂和完善全面的、緊跟技術發展和形勢變化的國家網絡安全戰略。“網絡協調官”將與奧巴馬新近任命的“首席技術官”、“首席信息官”一道，構成美科技和信息強國的“三駕馬車”，共同打造一個技術先進又堅不可摧的“數字美國”。

“網上蜜罐”：請君入甕

在這份《網絡空間政策評估》報告里，政企合作亦占據了相當篇幅，意圖通過一連串舉措深化政府與企業在信息領域的融合，進一步夯實“官民一體”的信息安全綜合防范體制。

近年來，IT公司和傳統軍火商涉水網絡安全領域的愿望非常強烈。據諾思羅普·格魯曼公司估計，美聯邦政府的計算機安全開支目前每年已達到100億美元，到2013年，美網絡安全市場將達到110億美元。但這只是政府采購的一小部分，網絡戰軍購數額會不斷攀升。洛克希德一馬丁、波音、雷神、通用動力及SA[C等傳統國防承包商、武器制造商從中嗅到了無限商機，不停炒作所謂的“數字軍備競賽”，新設網絡安全產品研發部門和實驗室，積極爭取政府與軍方在信息領域的合同，提供各種網絡攻擊偵測和追蹤、網絡監控軟件和工具，全面參與美軍攻擊性網絡武器的研發。

5月30日，《紐約時報》的一篇報道透露了其中的一些內幕，稱幾乎所有的美國大型軍工企業都擁有與軍方和情報機構的網絡合同。記者走訪了一度拒絕外界采訪的雷神公司設在佛羅里達州肯尼迪航空中心南端的一個實驗室。該實驗室招攬了100名員工，其中不乏青年才俊。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要查找軍方網絡和軟件的漏洞，分析網絡事件，研究防御的工具和辦法，同時設法入侵那些可能會成為敵人的國家的網絡，開發在必要的時候能竊取敏感信息或使網絡癱瘓的手段。例如雷神的“網上蜜罐”系統，就是引誘黑客進入模擬五角大樓網站的數字死胡同，然后捕捉攻擊者代碼并研究相應的防御措施。文章還透露，空軍將在年內首次進行公開招標，尋找能夠生產侵入敵方計算機工具的企業。最大的信息技術承包商洛克希德一馬丁的管理層預計，未來更大的計算機安全需求還會擴大到能源、醫療和其他重要基礎設施部門。

可以預計，在未來，美國憑借著眾多IT巨頭掌握的信息通訊核心技術和設備，把握全球的信息命脈，必要時通過技術手段切斷和破壞目標國的信息基礎設施和重要網絡。與此同時，依靠軍工企業的有力堅持，美國也將掌握最先進、最有效的網絡防御和攻擊手段，在信息領域占據絕對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