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視野里的“金磚四國”

2009年6月16日，在當前國際金融危機未見底的大背景下，“金磚四國”領導人在俄羅斯葉卡捷琳堡市進行了首次會晤，這次會晤，使印度、巴西、俄羅斯、中國進一步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戰略研究中心執行主任王嵎生就“金磚四國”的發展與合作前景接受了作者的訪談。

對外傳播:從奧尼爾提出“金磚四國”的概念，到今天“金磚四國”邁著堅實的步伐走進人們的視野，用了6年的時間，人們說，這體現出了這位經濟學家很強的預見力，您怎么看?

王嵎生:“金磚四國”出現在2003年高盛公司的一個報告《同“金磚四國”一起夢想》。“金磚四國”(“BRIC”，即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四國國名的英文第一個字母構成)。“BRIC”一詞英文原意是“磚頭”，不知哪位翻譯高手把它譯成了“金磚四國”。但這并不是隨意性的翻譯，而是反映了我們時代變遷的亮點。

印度經濟十幾年來一直保持在6%-7%左右的發展速度上，在信息技術和金融方面印度也都是比較領先的;俄羅斯普京上臺前欠西方巨債，但普京上臺后，帶領俄羅斯提前還清債務，令世界震驚。 “金磚四國”中，巴西土地面積、人口、經濟總量是排在拉丁美洲第一位的。其實真正令巴西感興趣的是為本國開拓新市場，與新的伙伴開展合作。2008年巴西外匯儲備翻了一番，近幾年發展速度在4%以上。巴西的對外貿易早已從原來的只面向拉美，朝著緊盯著新興國家市場轉變。

中國有句老話“一花獨秀不是春，萬花競放春滿園”，在國際大家庭中，我們需要的就是滿園春色，而“金磚四國”在發展中國家具有代表性。他們在拉動世界經濟方面起著重要的作用。

對外傳播:在俄羅斯葉卡捷林堡舉行的“金磚四國”領導人首腦會晤，重要意義有哪些?國際社會如何關注這個聯合體?

王嵎生:首先，這次領導人會議是第一次在“金磚四國”本土舉行，等于2008年5月份四國外交部長也在這個地方開了一次會議，而且發表了一個公報。公報說得非常清楚，為什么四國能走在一起呢?主要是基于相互尊重、相互信任和共同的利益，對解決全球發展領域的緊迫問題有著相同的或者相近的看法，因而對話的前景廣闊。

不僅僅西方對“金磚四國”會議寄予希望，發展中國家更寄予厚望。我覺得這次會議有兩大新的背景，一個是金融危機的問題，一個是美國反恐戰略有所調整，重點轉到阿富汗來了，也就是說到了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邊境。中國、印度和俄羅斯都在旁邊，因此他們都不能不考慮這個問題。

過去好多年來這四國都是在聯合國利用某一次國際會議站在多邊的平臺上，從2008年外交部長單獨開會就有了這種趨勢。但是我覺得這四個國家都是比較現實的，是逐步的、漸進地向縱深發展。

國際社會對“金磚四國”合作首先是比較關注的。主要是因為中俄印屬世界上的三個大國，人口和國土面積都占世界的五分之二左右，國內生產總值占五分之一。而且她們都有自己的“個性”。

比如，俄羅斯是從前蘇聯脫胎出來的，至今在資源和軍事上仍不失為超級大國，而且正在迅速恢復大國地位。印度奉行傳統的不結盟政策，中國奉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兩國都在以驚人的速度發展經濟，實現偉大的民族復興。

由于三個國家各自在世界上都有相當大的分量和影響，現在走到一起進行務實性的戰略合作，倡導多邊主義，維護聯合國權威，其舉足輕重的影響和意義不言而喻。對此，美國官方權威文件認為，中俄印三國是“最需要認真對付的國家”，日本右翼也憂心忡忡。

其實有擔心是大可不必的。“金磚四國”主張的合作與對話是透明、開放和不排他的，其充分肯定華盛頓和倫敦G20峰會的成果，就是很好的例證。

目前比較有代表性的對話，有與G8對話的5國機制(中國、印度、巴西、南非、墨西哥);中俄印三邊合作機制;印度、南非和巴西三國“準聯盟”。它們相互交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有特性又有共性，雖有差異，存在著某些實際矛盾，但并不存在什么對立，其大方向是基本一致的，那就是要爭取一個大發展的和平環境，要求改變不合理和不公正的國際制度。金磚對話少了墨西哥和南非，但好在同八國集團對話的五國包括有南非和墨西哥。

對外傳播: 有人很希望“金磚四國”能建立一種長期的合作機制，您怎么看?

王嵎生:目前我不愿意用機制談“金磚四國”的合作，現在西方用同盟、聯盟，我覺得應會逐步地向機制化方面發展。我們一向不贊成一個集團幾家來解決問題，“金磚四國”不應該這么做，也不可能這么做，解決金融問題應該是共商解決。發展中國家自己也對話，我覺得互動性的活動還是比較有必要的。我跟有關方面提出建議，“金磚四國”本來就不是排他性的，可以大膽設想一下，我們也可以跟美國對話，你不是有你自己的利益訴求嗎，我也有，我們可以調和一下關系。我的這種設想可能一時做不到，這并非是不可能的。

對外傳播:“金磚四國”會議前后，西方社會很關注“金磚四國”對于“超主權國際儲蓄貨幣”的態度，您如何看這個問題?

王嵎生:我個人認為是這樣，現在提出超主權貨幣儲備這個問題或者要把它變成現實，就目前“金磚四國”現有的經濟狀況來說本身是不現實的。這些國家不管是與美國關系最為疏遠的俄羅斯，還是最近的印度，都有很強的關聯性，美元仍然是最主要的儲備貨幣。這時如果拋出完全跟美元并行的超主權貨幣儲備，首先要求四國對全球的影響必須足夠大，另外要求四國有足夠的跟美國建立平行的經濟體制的決心，這個問題也不現實。目前美國的因素仍然是全球經濟復蘇的主要因素，這時拋開美國對四國是不利的。

葉海林專家有個分析，他說，俄羅斯為什么之前的態度非常積極，但在一二天之內有相當大的調整，很可能是出于戰略博弈的需要。

在我看，俄羅斯的態度既是壓力也是促進。其實俄羅斯的態度并沒有實質性的改變，他們也是既注意策略也注意戰略的，畢竟“金磚四國”首次峰會還是要拿出一個結果，如果把目標定得過高，結果達不到不好。這次峰會算是歷史性的突破或者成功。追求有效的目標并且實現它，這是“金磚四國”現在比較可取的態度。

俄羅斯也好，我們也好，超主權貨幣儲備基金是我們的戰略目標，也是一個趨勢。中國領導人指出，我們要本著公平、公正、有序和包容的精神處理國際事務。既有戰略目標，有策略部署的考慮，而且也考慮到了發達國家的利益。

所以，我覺得現在的“金磚四國”推動國際體制改革主要的著重點是現在的國際貨幣結算方式，特別是像美元要保持穩定。戰略的要求和現實的要求結合起來，實際上對美國客觀上形成了巨大的壓力。為什么周小川報告一出來，馬上奧巴馬就說美元是最安全的，因為你要說美元是最安全的，那就不能大幅度貶值，貶值就容易引起中國在內的一些國家的連鎖反應，美國吃不消，所以現在是相互依賴的。

最近一段時間，美國和英國、歐洲的報紙大量地散布“金磚四國”要談主權貨幣，要向美元挑戰，搞得美國也很緊張。我覺得俄羅斯目前最新的表態，實際上就是從整個戰略和策略考慮，要在某種程度上安慰一下美國，事實上四國并沒有這種意圖。

過去五年來，“金磚四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已接近50%;按購買力平價法計算，經濟總量已超過美國;從2006到2008年，四國的經濟平均增幅為10.7%。提出“金磚四國”概念的高盛公司預測，世界經濟2009年將萎縮1.1%，“金磚四國”經濟則將是平均4.8% 成長率。全球外匯存底中，“金磚四國”持有近30000億美元，達四成之多，在國際金融領域舉足輕重。在世界經濟體系中，“金磚四國”正在發揮著前所未有的重要作用。

責編:申宏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