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不知從哪一天起，他變得不愿意回家了。

生活枯燥，工作壓力大，人際關系難處，種種這些，讓他從一個快樂的青年兌化為一個越來越懶于表達的中年人。

這一天，他依然一個人留在單位，在電腦前坐到很晚很晚。

他給妻子打電話。

“今晚不回去吃了。”他說。

“知道了。”

妻子放下電話。

五年前，但凡有這樣的電話，妻子還要追問一下原因，可最近二三年，妻子追問的次數越來越少。到現在，已經根本不再追問了。

他上網，進入一個熟悉網站，胡亂地看著帖子。

忽然，有一個帖子引起了他的興趣。那個帖子的作者很俏皮，或者說很嬉皮，但他說得話有些道理。他說，夫妻二人剛結婚的時候，如膠似漆，兩個人在一起，只要女的一說冷，男的一準脫下外衣，并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鬢角不停地親吻;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了，女的再說冷，男的只會脫下外衣，也可能抱她，但絕不會再吻她了;再過一段日子，女的說冷，男人只會脫下外衣，其他的舉動卻省略了……

真是這樣啊!

他靠在椅背上，擺脫了帖子的“束縛”，回想自己。

再后來……

妻子說:“我冷。”

他看了她一眼，說:“要不把我的衣服披上?”

話是這么說，并無舉動。

再后來……

妻子說:“我冷。”

他一臉的不耐煩，說:“你不會多穿點!”

再后來，妻子不再向他說“我冷”這兩個字了。

“唉——”

想到這些，他不由嘆了一口氣。

嘆氣的瞬間，他有了一個嶄新的想法，關掉電腦，馬上回家，如果……如果妻子說冷，他一定像最初一樣，幫她蓋好被子，并緊緊地擁抱著她，還要……他的臉有點紅了，血有點熱了。

妻子一定會說冷的，因為老天爺也像要配合他似的，突然就下起雨來。

他打了一輛車，很快回到家里，盡管出租車停靠站離他家只有十幾米，可他的衣服還是讓雨水淋濕了，他打開門鎖，胡亂地脫掉衣服，洗都沒洗一下，就跑進臥室。

妻子擁被而坐，手里拿著遙控器，正一邊看肥皂劇，一邊無聊地打著機載俄羅斯方塊游戲。

他沖妻子笑了笑。

可妻子視而不見。

他鉆進被窩里，眼睛盯盯地看著妻子。

妻子被他看毛了，不禁問道:“你怎么了?”

他激動地問:“你冷不冷?”

妻子有些糊涂:“不冷。”

也許是淋雨的緣故，此時，他打了一個寒戰。

“我冷。”他說。

妻子如釋重負地靠在枕頭上，把一個長長的方塊塞進長長的空隙里，一臉不耐煩的說:“你不會多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