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從國際貿易、FDI和技術許可等三個主要國際技術轉移渠道方面對知識產權保護影響國際技術轉移的最新文獻進行了全面梳理。研究結論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FDI引致的技術轉移的影響是復雜和綜合的,具有不確定性;而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許可引致的技術轉移的影響則相對比較明確。最后對知識產權保護與國際技術轉移的關系進行了簡要評論。
關鍵詞:知識產權保護; 國際技術轉移; 貿易; FDI; 技術許可
中圖分類號:F062.3;F113.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176X(2009)03-0050-06
隨著知識產權保護的全球化,有關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對技術創新與擴散、經濟增長、社會福利以及國際技術轉移等方面影響的研究迅速成為知識產權領域和經濟學領域研究的熱點。特別是伴隨著國際資本活動的日趨活躍,知識產權保護對跨國公司技術轉移的影響引起了日益廣泛的關注。一般而言,跨國公司向東道國的技術轉移主要是通過出口、FDI和技術許可三種方式實現的。跨國公司采取何種方式進行技術轉移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東道國政策,其中東道國知識產權保護政策是最重要的政策之一。近年來,關于知識產權保護對國際技術轉移影響的研究文獻不斷出現,并取得了豐碩成果,這不僅為理論研究者全面深入地分析知識產權保護的經濟效應提供了可參考的素材,而且為知識產權保護的政策制定者提供了豐富的理論依據。本文試圖就知識產權保護與國際技術轉移關系的文獻進行系統梳理,以期為后續研究提供一些參考。
一、知識產權保護與貿易引致的技術轉移
理論上鮮有討論不同水平的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最早探討知識產權保護強度與國際貿易流動之間關系的當屬Maskus和Penubarti(1995)的開創性研究[1],他們提出了比較有影響的理論,即用知識產權保護的市場擴張效應和市場勢力效應來解釋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
市場擴張效應指的是當出口市場的知識產權被加強時,當地企業被限制對貿易產品的模仿,這相當于對出口企業的貿易產品提供了保護,因此出口企業有可能擴大對出口市場的貿易規模。市場勢力效應指的是當出口市場的知識產權被加強時,出口企業在當地市場會獲得一種“壟斷勢力”,出口企業通過提高價格、減少出口也可能保證自身的利益,其結果是對出口市場的貿易活動相應減少。
上述兩種效應實際上體現了出口企業由強知識產權保護所賦予的市場勢力與當地企業模仿能力被限制之間的一種權衡。由于這兩種效應具有相互抵消的作用,因而理論上關于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也就變得不確定,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實際上是一個實證問題。
Primo Braga et al(2005)研究也指出,在一個特定的國家,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加強可能從兩個方面影響貿易:一是影響公司的市場供給的決策;二是限制資源的進口。這兩個相反的影響趨勢使得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也變得模糊不清。當然,其他因素可能會對這兩種效應進行調和。Maskus(2000)研究認為,知識產權弱的保護不一定會消除創新企業的市場力量,因為當地市場的模仿成本可能十分高昂且需要較長時間;知識產權強保護不一定會創造壟斷,這是因為在國內市場上可能還存在其他替代品,如進口保護結構、出口利潤和研發關系等因素也可能使專利與貿易的關系變得模糊不清[2]。
Maskus和Penubarti(1995)認為,市場擴張效應在更大市場規模和更強模仿能力的國家占支配地位,而市場勢力效應在更小市場規模和更弱模仿能力的國家占支配地位。這說明了這兩種效應的相對重要性可能依賴于產品和市場特征。一些產品可能比其他產品更容易模仿,如高新技術產品;而另一些產品可能有更近似的替代品。當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規模影響的不確定性也可能隱藏了一些個別行業的顯著效應。
實際上,專利保護不足是否對制成品貿易、尤其是對專利敏感的產品構成障礙,主要看出口目的地的模仿能力的強弱。模仿能力較弱的國家或地區對專利敏感的產品不構成競爭威脅,因此,專利保護不足也不會引起技術提供者過多的關注;相反,模仿能力強的國家則對專利敏感的產品構成較大的威脅,則專利保護不足勢必會引起出口者的關注,甚至成為是否出口的主要因素。這說明了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受當地模仿能力強弱的影響。
由于理論研究中關于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影響的不確定性,學者們轉而運用實證研究來試圖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從實證角度來看,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仍然是不確定的。
Smith(1999)對1992年美國制造業產品出口研究表明,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對美國出口到模仿威脅程度高的國家或地區存在較大的負面影響,當地的弱知識產權保護不鼓勵美國對其出口[3]。她還發現,如果有模仿能力、市場規模較大、收入水平中等的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則出口企業將擴大對這些國家或地區的出口,而在收入水平最低的國家或地區和高收入國家的OECD國家中,出口企業對它們加強知識產品保護后的貿易影響基本為零,甚至可能出現負面影響,這充分表明,即使收入水平最低的國家或地區采用與TRIPS要求相一致的知識產權保護標準,它們也可能無法通過進口來擴大技術轉移。Rafiquzzaman(2002)運用加拿大制造業出口數據進行了與Smith(1999)相類似的分析,結果表明市場擴張效應在具有最強模仿威脅的國家占主導地位,而在具有最弱模仿威脅的國家市場勢力效應占主導地位,這意味著市場勢力效應在加拿大出口中通常較弱。Blyde和Acea(2002)對知識產權保護變化對拉美國家進口影響的估計時發現,進口對較高收入的國家知識產權指數變化很敏感,但對較低收入國家的專利指數變化不敏感。
Fink和Primo-Braga(2005)對1989年的89個國家雙邊貿易研究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和非燃料貿易之間存在正向關系,而知識產權保護與高新技術產業之間卻存在弱相關關系。對這一結果的可能解釋是,在高技術領域,知識產權保護的市場勢力效應可能會抵消市場擴張效應;或者知識產權強保護促使跨國公司服務海外市場的手段從出口調整到外商直接投資或技術許可;或者高技術產品包括對目的地的專利敏感強度或不敏感的各類產品。Co(2004)運用1970—1992年間71個樣本國家的面板數據拓展了Smith(1999)、Rafiquzzaman(2002)的分析方法。面板數據允許我們考慮專利體制和模仿能力隨時間而發生變化的情形,而且能夠更好地控制不可衡量的異質性問題。她用研發支出占GDP的比例衡量模仿能力,并且和知識產權指數組成交互項。研究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對美國非研發密集型產品的出口存在負面影響,意味著市場勢力效應在貿易中占主導地位,但對于研發密集型產品并不顯著。這種結果與Fink和Primo-Braga(2005)對高技術產品貿易的研究結論一致。她還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和模仿能力的交互項系數對于上述兩種類型產品來說為正且顯著,意味著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依賴于模仿能力水平,即只有高于一定模仿能力水平的情形下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才對貿易產生正向影響作用。
Falvey、Foster和Greenaway(2006)運用1970—1999年間5個發達國家到69個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總體和行業制造業出口的面板數據重新估計了引力方程。特別地,他們運用了Hansen(1996,1999,2000)發展的門限回歸方法決定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是否依賴于一國的經濟發展水平、模仿能力和進口國的市場規模,他們證實了進口國模仿能力以及市場規模對知識產權保護與貿易關系影響的重要性,不同產業呈現了不同的門限水平,特別是對于金屬制品而言更為顯著。
上述理論和實證結果不確定的存在,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第一,當地模仿能力的強弱。知識產權保護不足是否對制成品貿易、尤其是對知識產權較敏感的高技術產品貿易構成障礙,主要取決于出口目的地的模仿能力的強弱。沒有模仿能力的國家或地區對知識產權敏感的產品不構成競爭威脅,因此知識產權保護不足也不會引起技術提供者過多的關注;相反,模仿能力強的國家對知識產權敏感的產品構成較大的威脅,則知識產權保護不足勢必會引起出口者的關注,甚至成為決定是否出口的主要因素。第二,發達國家的市場勢力效應。知識產權保護加強有可能增強了發達國家在發展中國家或地區的市場勢力效應,導致沒有模仿能力的發展中國家或地區的進口下降。WIPO(2002)認為由于知識產權保護的加強有助于提高進口產品的價格,導致低收入國家進口能力下降,故會減少進口。Smith(1999)、Maskus和Penubarti(1995)認為市場勢力效應將影響到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的影響。比如在低收入國家,由于出口企業壟斷地位的存在,知識產權未必起到知識商業化的作用,因此,即使東道國進行知識產權保護,不存在模仿威脅,也不會影響到貿易變化。第三,跨國公司服務海外市場的其他方式如FDI和技術許可的影響。貿易只是跨國公司服務海外市場的一種方式,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時,跨國公司可能改變服務海外市場方式,進而也影響到知識產權保護與貿易的關系。
二、知識產權保護與FDI引致的技術轉移
隨著國際資本流動的日趨活躍,知識產權保護對FDI影響問題引起了日益廣泛的關注。根據國際生產折衷理論,跨國公司的對外直接投資必須具備三個有利條件:一是擁有技術、管理與營銷等方面的所有權優勢;二是選擇的東道國在要素稟賦、市場規模和政府政策方面具有的區位優勢;三是通過對外直接投資實現跨國公司資源配置和技術轉讓的內部化優勢。當東道國加強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強化了區位優勢,鞏固了跨國公司的所有權優勢,進而促使跨國公司進行國際直接投資的活動。但是過強的知識產權保護又會降低跨國公司內部化的必要性,從而增加對東道國的技術許可,減少FDI活動。另一方面,弱的知識產權保護增加了跨國公司轉移的技術被當地競爭者模仿和無償取得的可能,降低了投資者的技術壟斷優勢和在東道國的壟斷利潤,從而使得東道國對外國投資者缺乏吸引力。這反映了知識產權保護對FDI影響的不確定性。
相關的理論研究反映了知識產權保護對FDI影響的不確定性,這取決于技術轉移的主渠道是FDI還是模仿以及產品的創新方向[4]。對知識產權保護的理論研究一般都是在南北分析框架下進行的。理論上通常假設北方(發達國家或地區)從事創新活動,而南方(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從事模仿活動,并且FDI是內生的(Glass和Saggi,2002;Branstetter et al,2005)。一般認為南方知識產權改革減少了北方企業面臨南方企業模仿的風險,促使北方企業將生產轉移到南方,從而導致北方企業FDI的流入,而北方企業將資源用于創新還是生產方面的競爭狀況也會發生變化。隨著北方企業將生產轉移到了南方,北方企業可以將更多的資源用于創新,因此世界創新率會提高,同時北方企業會進一步將生產轉移到南方。此時的FDI因知識產權保護的加強而超過了模仿的規模,因而給南北方帶來了動態利益。另外,南方知識產權保護的增強也意味著南方企業模仿北方企業難度的增加,南方國家需要投入更多的資源進行模仿,同時成功率還較低,南方有可能減少模仿,此時FDI流入僅替代了以北方企業為目標的模仿,FDI主要產生靜態利益。如果南方企業仍然從事模仿,則反而可能會擠出FDI,這是因為南方需要更多的資源用于模仿,南方可用于北方轉移過來的生產資源也相應減少,導致北方企業不得不將生產轉移到北方,這樣北方企業可用于創新的資源隨之減少,進一步降低了世界創新率。
關于產品創新方面(Glass和Wu,2006),如果假定北方企業以提高產品質量的創新為主,然后通過FDI向南方企業轉移生產,南方企業可以模仿北方企業的產品,即使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此時低質量的成功模仿會迫使北方加快創新,同時促使北方企業通過FDI提高技術轉移的質量,提高了南方的福利。如果北方企業以增加新產品種類的創新為主,知識產權保護加強導致模仿成本上升,產品模仿規模減少,北方企業的創新會從改進現有產品的質量轉移到開發新品種上,FDI有可能放慢對南方的技術轉移。
一些學者從實證的角度證實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外商直接投資影響的不確定性。Markusen和Penubartib(1995)在靜態一般均衡貿易模型(Helpman—Krugman模型)的基礎上,運用一年的貿易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發現當初始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較低時,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反而會減少FDI。當然,也有一些研究認為知識產權保護加強有利于吸引FDI。Lee和Mansfield(1996)根據100家美國被調查企業的數據發現,東道國知識產權保護強度與美國流入這個國家的FDI流量之間顯著地正相關關系。 Sherwood認為知識產權保護加強有利于國內創新和吸引外資,特別是新興市場國家或地區[5]。Lesser(2001)根據1998年44個國家或地區的資料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和外資的關系是積極的,即知識產權保護加強將引起FDI的增加。
此外,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不但能夠影響FDI流量,還能影響行業外商直接投資的規模。對于技術含量較低或者難以模仿的行業,對知識產權保護的要求較低,對于易于模仿的產品和技術,對知識產權保護的要求則相對較高(Blomstrom和Wolff,1989;Nunnenkamp和Spatz,2001)。Lee和Mansfield(1996)對美國100家跨國公司的調查證實了上述觀點;Maskus(1998)發現弱的知識產權保護阻礙了跨國公司在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從事研發活動,投資僅限于裝配和生產廠。Javorcik(2004)對前蘇聯和東歐國家的FDI數據依據其技術含量進行行業細分,發現技術密集度越高的FDI對東道國知識產權的依賴程度越大,而且弱知識產權保護對外資構成也產生較大的影響,如FDI主要集中在產品銷售上;Maskus(1998)研究認為,在那些產品舊、標準化和勞動密集型技術部門中,投資和技術轉讓對知識產權的國際差異相對缺乏敏感。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條件下,具有復雜但容易被抄襲的技術部門中,FDI很可能會隨著對知識產權的加強而增加。
近年來,一些學者還研究了知識產權保護對跨國企業在東道國的研發模式的影響。Maskus (2005)通過對中國的調查研究表明,外國企業經理人不愿意在中國進行研發方面的投資,因為擔心專利被侵權、執法不嚴以及刑罰較輕等問題的存在,這些問題導致國外企業轉移給中國的技術是比較落后的。甚至有的研究更進一步,開始考慮知識產權保護強弱對研發模式的影響。Hagedoorn、Cloodt和Kranenburg(2005)利用53個國家近2 000個企業資料,發現知識產權保護的國際差異對企業研發模式的選擇是一個顯著的限制:當知識產權保護不足時,企業傾向于選擇股權合資形式,而不是合同伙伴關系。
實際上,對于研發密集型行業,知識產權保護對外資流入到發展中國家或地區的影響顯著增強[6-7]。這是因為當跨國公司從事國際研發活動時,知識產權的有效保護可以降低企業的研發風險,成為企業重要的環境因素(Branstetter、Fisman和Foley,2005)。而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如果能夠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無疑有利于吸引研發型FDI的流入。跨國公司對發展中國家或地區的研發投資依賴于其他因素,如一國提供的技術資源和當地技術能力、市場規模以及其他政策措施。因此,知識產權保護可能主要不是影響研發投資規模,而是影響研發投資的性質和方向[2]。
知識產權保護對FDI的影響具有明顯的行業特征、技術特征和生產階段特征等。第一,在標準化的勞動密集型技術和產品中,FDI對知識產權不敏感;而在技術容易被模仿的行業中,知識產權保護加強有利于提升以知識為基礎的資產價值,在技術難以被模仿的行業中,知識產權所起的作用又較少。第二,發展中國家和地區提高自身的技術能力會提升FDI對它們技術轉移的質量和水平。第三,知識產權保護只是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吸引外資的政策之一,有時這種政策還會給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帶來負面影響,因而應全面看待知識產權保護在吸引外資中的作用。
三、知識產權保護與技術許可引致的技術轉移
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許可的影響是比較明確的,這一點與知識產權對貿易和FDI的影響有所不同。一般而言,發明者是否從事技術許可取決于專利保護的強弱和發明者是否具有補充性資產兩個方面。Arora和Ceccagnoli(2004)研究[8]表明當補充性資產缺乏或不重要時,專利保護的提高可以促進技術許可的增加。如果發明者本身擁有補充性資產,即創新產品的制造和營銷能力,在專利保護薄弱的情況下,發明者可以自己從事專利產品的商業開發,而不必通過他人。如果發明者本身缺乏補充性資產,而專利保護又較強時,發明者通過技術許可可以獲得相應的收益。在沒有專利保護的情況下,一旦技術信息被公開,被許可方不愿意對該項技術進行許可,此時發明者會因技術信息被披露而得不到補償。而如果技術信息不公開,被許可方在不清楚發明質量的情形下,也不愿意從事技術許可交易,畢竟被許可方要面臨較高的市場風險。而一旦有了專利保護,許可方無須因擔心模仿而向被許可方索要較高的租金,這樣無形中提高了被許可方的收益,被許可方也因了解技術信息而愿意從事技術貿易。
許多學者都從理論分析上證實了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許可的積極影響。Yang和Maskus(2001)認為在知識產權保護較弱的情形下,許可方可能不得不放棄更大的租金份額給被許可方,以減少后者叛逃的動機[9];Markusen(1999)認為由于知識產權保護的加強,對被許可方的叛逃動機的懲罰也上升,故而減少被許可方的叛逃動機,許可方比過去更愿意使用技術許可轉移生產和技術。Tanaka、Iwaisako 和Futagami(2007)利用質量階梯動態一般均衡框架研究發現,如果知識產權保護大大降低了許可的談判成本的話,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可以促進創新和技術轉移。Yang和Maskus(2000)認為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能夠促進技術許可活動的增加,這是因為知識產權保護降低了監測和訴訟成本以及其他方面的執法成本。Yang和Maskus(2001)發現專利保護能夠促進創新和技術許可,他們的結論對于熱衷于學習和借鑒日本及韓國經驗的發展中國家或地區有特別重要的影響,因為這兩個國家傾向于通過技術許可來獲得國外技術。
從以上研究文獻可以看出,專利保護實際上解決了技術交易的一大難題,即技術創新信息被披露后,既可促成交易,又不必擔心被模仿。值得注意的是,過強的知識產權保護是否有利于促進創新和技術許可仍是模糊不清的(Yang和Maskus,2001)。理論上認為知識產權保護帶來兩種效應,即市場回報效應和壟斷勢力效應。由于知識產權保護的加強,刺激北方向南方通過技術許可轉移生產,故而北方有更多的資源從事創新,從而帶來創新水平的提高。不過知識產權保護過強,可能會造成壟斷勢力效應,即過強保護既降低了競爭對手的威脅,同時對許可方的創新激勵作用也相應減弱,并導致研發投資下降,這樣專利保護可能延緩創新的步伐,使得可供許可用的新技術也相應減少。
從實證研究結果來看,一般的結論是專利保護加強有利于通過技術許可進行的技術轉移。Yang和Maskus(1998)分析表明,如果技術接受國的人均GDP水平很高,則美國不論從子公司還是非子公司獲得的技術費用都很高,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知識產權保護強的國家能夠吸引大量的技術許可。Smith(2001)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對國際技術許可的影響取決于東道國的模仿能力。在模仿能力低的國家或地區,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可以提高許可方的租金。在模仿能力高的國家或地區,專利保護增強有助于對非子公司進行技術許可。
當今美國、日本等國家技術貿易收入的增加,尤其是在一些專利改革國家或地區中技術貿易收入的增加就很好地證明了專利保護加強對技術許可的重要影響。Branstetter、Fisman和Foley(2005)發現在專利改革國家,子公司付給母公司的專利技術費用增加,子公司在國外專利申請的總水平也在提高,這表明美國跨國公司對國外知識產權保護制度是有反應的,即大幅度對專利改革的國家增加技術轉讓。Wakasugi和Ito(2005)運用日本跨國公司的資料發現,在知識產權保護強的國家,由于公司支付給母公司的專利費用大量增加,表明知識產權逐漸加強的國家跨國公司進行的技術轉移在逐步提高[10],這些結果與歐美企業資料研究相一致。Yang和Maskus(2001)對美國與23個伙伴國家(其中約10個發展中國家或地區或新型市場經濟國家)的國外技術許可研究發現,專利保護對來自非子公司的專利費和許可費收入有正面影響;相比之下,專利保護對來自子公司的專利費和許可費收入有重大的負面影響或微乎甚微。這意味著專利保護增強了通過市場進行的技術交易規模,對企業內部的技術交易規模影響不大。
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許可的影響是比較明確的,這一點與知識產權對貿易和FDI的影響有所不同。但有證據表明,專利保護和許可之間的關系可能因行業不同而不同。專利保護起作用的行業主要集中在化工、服務、電氣和電子行業,而專利保護影響不大的行業是機器及批發貿易業(Nicholson,2003)。An和Khanna(2000)發現,在制藥和化學工業中,技術許可交易更依賴于專利保護,這是因為醫藥和化學產品技術許可交易比較容易,闡明許可交易的條款和知識有限,專利保護范圍比較容易界定;在半導體行業,許可很少依賴于專利,因為半導體產品(如電路布局)的知識界限不容易明確界定,因此專利保護對防止模仿的作用不強。一般而言,研發密集型企業在專利保護加強時可能更愿意從事許可交易,而資本密集型企業即使專利保護加強也不太傾向于從事技術許可交易,這是因為其他企業要想模仿這類企業需要較高的成本和較復雜的投入,正是這類企業擁有事實上的自我保護功能,因而專利制度對它們的保護意義不大。
四、簡要評論
知識產權保護對各技術轉移渠道的影響是綜合的、多方面的。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有可能改變各渠道之間的相互關系,導致這些渠道在技術轉移中的地位發生變化。如果考慮其他因素的作用,則知識產權保護對各渠道的影響就更加復雜。因此,知識產權保護對貿易、FDI和技術許可的影響尚未得出明晰的結論。但是,基本的觀點是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高的國家,貿易、資本和技術流動的水平也較高;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逐步得到改善和提高的國家或地區,從國外獲得的技術轉移一般也相對較多。而且,知識產權保護不僅影響技術轉移總量,而且也可能改變技術轉移渠道構成。知識產權保護加強將提高FDI和技術許可對貿易的優勢。而且,隨著知識產權保護的加強,有可能削弱FDI對技術許可的優勢,尤其是在具備強烈的模范能力的國家,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對技術許可的影響要比對FDI的影響要大。由于外資是企業將技術內部化的一種自我保護形式,因此知識產權保護對FDI的影響既非充分條件也非必要條件,但是知識產權保護的變化會改變FDI與技術許可的相對地位。當知識產權保護相對較弱且企業技術復雜和產品高度差異化、不易模仿時,企業更多地傾向于采取內部化形式而選擇FDI,但隨著知識產權保護的加強,尤其是在技術復雜但容易模仿,且模仿能力較強以及市場規模較大的國家里,企業有可能減少內部化形式,從而導致技術許可對FDI的替代。此外,知識產權保護對FDI和技術許可關系的影響也依賴于行業模仿能力、市場風險等多種因素。一般而言,國際證據表明:在創新快速的高技術產業和生產規模穩定的低技術行業,企業一般愿意選擇FDI而非技術許可,低收入國家或地區也更傾向于引進FDI而非技術許可。
一般而言,對于那些存在較高模仿能力、國內市場規模相對較大的國家或地區,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有助于它們吸引更多的技術轉移以及更好地提升國外技術轉移的質量,而其他國家并不必然如此。實際上,知識產權保護加強所帶來的技術轉移是否能夠有益于本國還與該國的人均GDP門檻水平、知識產權保護門檻水平、市場開放門檻水平以及市場規模門檻水平等有關。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目的是為了更多地促進來自發達國家的技術轉移。發展中國家或地區應根據這些變化和影響制定更加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及其他相關配套措施,不斷地從國外獲取必要的技術資源,并在此基礎上進行自主創新,以縮小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或地區的技術差距,從而實現技術和經濟趕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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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韓淑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