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左
早晨
這是他一天中最健康的時刻,因為內心空曠、明了。
他打開城市的窗戶。許多樹葉伸展著腰肢,他看見光大段地從天上滑落下來,瀑布、白練一樣,仰望著神的書籍。
多少個白日,城市的天空一片蔚藍。
我們跨著生活的腳步,忘記了贊美,忘記了桔黃的陽光。
食物
進入他的日常生活。吃是一張口的乞求,是身體的必須。吃打開它的閥門,是野蠻的開始。
他生長在新的世紀。嘴巴變得刁鉆。
食物的美讓健康敗下陣來,
充滿了農藥、刺激素、色素和許多不知名的元素。有人發明了洗滌劑,取好聽的名字叫“蔬果”。洗啊洗啊,拿它浸泡后的食物只是想還原自然、干凈,和清新。
而此時,我的內心也是饑餓的,它張開嘴巴,每日也接受交錯的思想,甚至一些大道理搬運著他內心空地上的地磚,排著,碼著,重復著。
他屈起身子,讓勞作的身影,夏天穿短袖,冬日著長衣。他矛盾的時候,總是衣衫不整,仿佛他顯露的樣子。
弄壞了內部的身姿。他多么夢慰有一口靈泉浸入,好像泥鰍光著膀子,針線落地的一聲,鉆進泥土。
消化
她在語言的墻上掛滿了衣服。
這一次,她又拿出衣架,晾滿憂傷。
我渴望借出太陽,太陽借出風光。
她說,小樹的根須病嘞。像是自己的揮霍。
她說,信不可信。“我首先離開了我的信仰。堅決要與異邦的在一道。”逍遙抑或放縱。
在眾人前,小樹不肯承認自己的綠色。
她的真實終于不斷見長,壯實而奮不顧身。
因為有各自的土壤,人不能挽救一個人,和一棵樹不可依靠另一株樹。是一樣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的確擺出放棄的樣子,“但我想自己內心沒有喜樂是不會安靜的。我愿意在麻痹的時光中痛飲一把,我愿意在粗礪的狂風中肆情放縱。”
她積蓄的騷動再次飛往絢爛的情境之湖。
背叛,也可能是拯救。
今天我們問:你平安了嗎?
而我預言,你必將俯伏在驕傲的肩膀上大哭幾夜。你的根源、樹干、枝葉都一一增肥。你是季節的。
肺腑的塵埃也將簇擁如你在信道上突然消失,火星的語言將進入火星的思維,落定的輪回和輸出。
特殊的覺醒
他給深夜抓癢時,夜已經深透了。
他想到皮膚,東方的皮膚,和西方的皮膚。
他給自己抓癢時,便打響了心中的擂鼓。
愛情的皮膚,婚姻的皮膚,和友誼的皮膚。
癢是一種騷擾。是蟲子和細菌艦隊在停船靠岸。
他暗暗地慶幸自己尚且還有敏感的知覺,抓去,像鵝卵石上打散的螞蟻叮囑自己尋回丟失的命運。
癢是對稱的中點,代表一般的沒落和特殊的覺醒。
給日子抓癢,給夜晚洗澡,這個外部的事件。讓他在平安和空曠的廣場莫名其妙地消失。
抓吧。癢。我相信你的皮膚終將充滿警惕。讓他曾安撫的耳朵依然一如既往,不事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