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亞·愛倫堡[俄]
……我從窗口伸出頭去,基輔突然出現了:拉浮拉大教堂的圓屋頂、果園、寬闊的德聶伯河和它那樹木蔥蘢的小島嶼。火車走在鐵橋上,轟隆轟隆地響了好一陣……
基輔有不少巨大的果園,那兒生長著粟樹:對于一個莫斯科的孩子來說,它們如同棕櫚樹一樣,有一種異國情調。春天,樹上仿佛插了許多枝形的燭臺,而到了秋天,我就揀集那亮閃閃的栗子。到處都是果園、學院街、瑪林斯克——布拉戈維申斯基街、日托米爾斯基街、亞歷山大羅夫街等地都有:至于我姑姑瑪莎居住的盧奇揚諾夫卡,則是梨樹和雞群,在我看來那兒簡直是地上的天堂。
我曾在基輔的索菲亞大教堂中消磨過好多鐘點。拜占庭的藝術和古希臘的藝術交相輝映:自然,要求嚴格的、嚴肅的赫里斯托斯——潘托克拉托和希臘的蔚藍天空及拜占庭帝國的狂熱的警察制度有著聯系,但是他對半人半馬和山林女神的世界不感興趣。盡管如此,拜占庭還是保存了希臘的和諧:它的反光影響到古代的基輔。我在索菲亞教堂中不僅感覺到許多世紀的負荷,而且還感覺到藝術的輕松和奔放。
我喜愛基輔的巴樂歌式的建筑物:它的玲瓏精致由于某種天然的溫厚感而顯得非常柔和:這不是擠眉弄眼,這是微笑。我很留戀米哈依洛夫修道院,這是個可愛的庭院。當然,安德烈耶夫教堂更好些,但卻無故給拆毀了……
“基輔,基輔,我的故鄉……”
……他們說:“ubibene,ibi patria”——“哪里好,哪里便是故鄉。”事實上是,哪里往往很不好,哪里也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