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城市

任劍鋒

城市之痛

因為向上，我們離開腳下貧瘠的土地，來到城市，打撈生活。

故鄉在我們為生計而奔波的日子中慢慢模糊。故鄉的老屋、青苔、爬藤，已是夢中的跡象。

心靈在旅行，如同曾經漂泊城市的軌跡。這座城市有沒有你，也一樣運行!可我們卻必須選擇守望。只有守望，一切才有可能。守望不是目標。卻是過程。守望的盡頭，心靈也許會成熟。

這座鋼筋與水泥構筑而成的城市只有剛性。沒有溫情。總有閃爍不停的燈光，熙熙攘攘的車流，擦肩而過的陌生面孔。要融化這座城市的冰冷，需多流出熱汗。

因為陌生，需要時間，需要公關。

因為城市之大，我們必須奔波，川流不息。

城市的夜晚

地鐵擁擠著一張張疲憊不堪的面龐。在出口，披著夜色奔向各自生活的深處。

街道，霓虹閃爍，沒有盡頭的車水馬龍，焦慮著我們忙碌的時分，阻礙著我們奔波的前方。

寫字樓，亮著密密麻麻的燈火，因為，永遠做不完的工作在手頭周而復始。

有人沉醉在虛擬的網絡世界，好像那里就是自己的天堂。也有人在歌舞升平中鶯歌燕舞，以酒精的名義，演繹和交易自己的生命。

在繁華地段總有乞丐，沒有手腳的爬過來或蠕過去，黑字白紙平鋪其低頭的無奈，企圖打動過客寒冬一樣冰冷的心。這些人手腳的缺失，不如說是某些人良心的缺失——這個健康的男人也把手伸出去，伸向不勞而獲的生活。

遠處的廠房，流水生產線不僅在快速地制造諸如鞋服等產品，也不時地衍生諸如斷指等副產品。這里的流水線在熒光燈下永旋不盡，這里的副產品也衍生不斷。

城市的霓虹閃爍，迷惑了我們的雙眼：城市的音樂聲聲，影響著我們的睡眠。我們在目眩中麻木不仁，我們在心煩中順其自然。逐漸，我們也成了城里人。

滄桑家園

蝸居于城市一隅，心卻漂泊在鄉村的邊緣。故土的歌謠在內心深處不時回響，父老鄉親滄桑的面龐在眼前晃過，成為不變的心痛。

父老鄉親把自己的一生都浸淫在土地里，嚴寒酷暑是一把尖銳的刀子，在父老鄉親土黃色的臉龐刻下了一條又一條深深的痕跡。

父老鄉親不懂什么是GDP，只知道娃兒一年讀書的費用，要耗盡全家一年的收入。一旦考上大學，不知是喜還是悲。

父老鄉親不懂什么是基礎設施，討生活回來過年的年輕人總是說城里的樓越建越高，橋越架越長，馬路越修越寬，可村里還是老樣子。

父老鄉親不懂什么是醫保、社保，卻深諳一個理：不能生病。一生病了就要耗盡那一點點的積蓄，小病能拖則拖，大病要治治不起。

父老鄉親如果不是為了心中僅存的一點正義，誰愿意甚至選擇下跪去乞求伸張正義?有的為之邁上漫漫的上訪路，甚至不畏生命的沉沒。

每次回鄉面對父老鄉親黝黑的臉龐和不停的嘆息，我只能寫此文字安慰自己的良心。

守望城市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書本把我們拉到了城市，故鄉在我們顛簸的目光中逐漸模糊了。

走進了霓虹閃爍的世界，我們暫時蝸居于高樓與大廈之間的一隅，開始以這座城市為坐標，尋找今天謀生和明天發展的機會。

我們在以“奮斗”的名義忙碌著自己也不知道的目的，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奔波，在框架的陰影下仰望天空，城市文明與鄉村傳統在碰撞：當城市的汽車尾氣熏悶著忙碌日子的無奈時，特別懷念故鄉炊煙緩緩地升騰，撫平著平淡日子的孤寂：當城市的純凈水在敷衍我們生存的日子時，特別懷念故鄉甘甜的井水，滋潤成長的歲月，當城里的溫棚用有機或無機肥急促地倡導綠色時，特別懷念故鄉田野的蔬菜，在陽光和農家肥的作用下，緩緩地生長。城市，總是用化學成分快速催生我們的生活必需品，也慢性地摧殘我們的肉體……

這座城市，不是理想的家園。我們如同候鳥，注定要邁著沉重的腳步，不停地奔波、漂泊、遷徙……遙遠的故鄉也隨著工業化的演變和城市化的進程，在一大片安置樓的崛起中消失了。

也許有一天，我們生活的環境沒有村莊了，我們只好選擇守望這座堅硬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