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頤武
當下的文學呈現出和以往不同的新的形態,這種形態從新世紀開始時開始出現,到現在已經完全成形。這里的關鍵是文學形成了一種新的“分化”和“分化”后的一種“平行發展”的形態。這里我所指明的是“大眾”和“小眾”的文學的分化和平行發展。
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我們常常會看到人們所強烈關心的是大眾文化對于“純文學”的擠壓,人們對于文學的未來表現了巨大的憂慮。近期關于中國文學是“垃圾”或者“已死”的言辭激烈的爭論其實正好反映了這種焦慮的極端化的表現。但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后,情況反而發生了重要的變化,一種“大眾”和“小眾”文學在分化之后平行發展的狀態反而開始出現。這兩種文學各有各的讀者,各有各的趣味。兩者幾乎并不構成過去的競爭的關系。它們都已經獲得了自己的文學空間。
所謂“大眾”文學是指擁有眾多讀者的“青春文學”和諸如玄幻、穿越、職場等類型文學。由于青少年具有的巨大的文化消費的能力和他們對于自己所喜愛的事物往往有強烈的迷戀,變成忠實的“粉絲”。青少年所喜愛的“青春文學”往往具有巨大的銷售量和廣泛的影響力,形成社會的熱點。如郭敬明小說所受到的持續的歡迎顯然就是這種“大眾”讀者中青少年占據很大讀者份額的例子。而其他類型化的文學寫作也有了自己相當穩定的愛好者。這種“大眾”文學占據了小說出版的主要部分,構成了一般讀者文學生活的重要部分。其實這一部分的文學過去就已經存在,但它們曾經是隱在我們一般認為的文學的后面的不引人注目,或者多少有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部分。而在今天它在大眾的文學市場中的地位已經穩固,這一部分的作家也已經成功地開拓了一個規模相當大的市場。如海巖這樣一個持續寫作二十多年的作家一直在這一市場中具有穩定的影響力。
而所謂“小眾”文學,其實是八十年代以來我們一直當作文學主體部分的那部分文學創作?,F在它主要以“純文學”的形態出現。伴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整個文化水準的提升,這部分文學一方面受到社會的相當多的支持,另一方面也開始在迅速擴展的追求優雅文化的中等收入者中的“小眾”中擁有自己的市場。它其實也早已走出了過去的困境和低迷狀態,而具有了自己的穩定性。其實這一部分的“小眾”的市場已經完全可以支撐一部分創作和出版的運作了。但在這樣一個‘小眾市場中具有影響力的作家也不超過十人。這大約十個人左右的作家是在這一市場中穩定地居于一線的作家,他們固定在一年半到兩年左右時間推出一部長篇小說,以適應市場的節奏。而這個“小眾”市場中的其他許多作家則難以獲得市場份額和影響力。
伴隨著網絡的普及,網絡的寫作的新的商業模式也開始日趨成熟,現在網絡文學也不再僅僅是文學愛好者的自發的行為了,它業已成為了一種新興的出版業,一種改變我們閱讀方式的巨大的現實方向。當年在網絡文學開始的時候,人們往往期望網絡文學發展出一種新的文學,一種通過鏈接和許多人參與的新的文學。但其實這種新的文學并未如期待的一樣有長足的發展,網絡這種大眾化的文化媒介當然也給精英式的文學實驗留下了空間,但其實網絡文學的主流并不是這樣的形態。網絡所具有的公眾參與的特性決定了它必然是一種大眾的媒介。隨著網民數字的不斷的爆炸性的增長,網絡文學的空間的擴大也極為迅速,特別是青少年的讀者幾乎從開始自己的閱讀時起就依賴網絡生存。網絡當然也是他們閱讀的一種主要的來源。像盛大文學這樣的網絡文學出版的供應商也應運而生,成為了網絡文學發展的重要的推手和支撐力量。而年輕的白領和青少年讀者的新的閱讀習慣的生成則是它的發展的前提和條件。
網絡文學的發展其實也為傳統的紙面出版的文學提供了資源。一方面,網絡文學的許多成功的作品被紙面出版業吸納而變成了紙面出版的重要資源,另一方面,網絡文學其實起到了溝通傳統出版業現實的已經分化為“大眾”和“小眾”文學的作用,成為二者之間的橋梁。如過去我們所習慣的“純文學”的產能相對過剩,一些傳統作家的作品出版后難有反響,也有的甚至難以出版,但也可以在網絡上一顯身手,而一些流行作家也嘗試通過網絡連載小說創造新的閱讀模式等,這些都是新的積極的嘗試。因此,網絡文學今天的發展已經使得它和十多年前痞子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出版時大不相同了。網絡文學和傳統的紙面出版“雙峰并峙”的狀態已經形成。網絡文學一方面是文學的新的潮流和走向的最集中的展示空間,另一方面是文學的各種形態包容匯集的空間。當然,網絡文學如何像傳統紙面文學那樣有相當便捷的盈利和運作的模式,同時如何更加有力地吸引成熟的讀者仍然是它面臨的挑戰。但網絡文學的未來顯然是樂觀的。
選樣的文學狀況已經開始逐步穩定,且已經接近西方社會的文學形態。而這里兩者呈現平行發展,缺少聯系的狀態,而網絡文學則異常活躍地粘合起二者。大眾、小眾和網絡三種文學支撐起今天的文學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