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文
據縣志所載,望都縣在戰國時期,為趙國慶都邑,秦置慶都縣,漢屬中山國,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更名望都,故城在今縣城西北三十里的唐縣界內。唐貞觀八年(634年)縣治遷至今址。
在縣城城東的所藥村,村東有兩座高10余米,長近50米,寬約33米的大土臺東西并列,清代時期為望都的八大景之一。
上世紀50年代,當地人燒磚取土時,才發現這兩大土臺是兩座東漢時期的大型壁畫墓。1952年和1955年,河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隊先后對其進行了發掘。
這兩座漢墓坐北朝南,1號墓由墓道、甬道、前室、中室、后室、4個耳室和后室后壁小龕組成,全長20余米。2號漢墓由墓道、甬道、2個前室、1個中室、2個后室、8個耳室和后室后壁小龕組成,全長30余米,從考古發掘的情況來看,堪稱我國漢壁畫墓之冠。
這兩座纂在早期都曾被盜,1號墓出土的器物有陶樓、陶灶、陶井、陶罐以及石榻、石圍棋盤等。這個石棋盤縱曦17條線,是我國迄今發現年代最早的石質棋盤。2號墓出土了石騎馬俑、彩繪石枕及大量鎏金的車馬飾件以及磚質買地券等。
兩座墓室內都有精美壁畫,并附墨書榜題。1號墓的壁畫主要分布在前室四壁及前、中兩室通道中,壁畫保存完好。2號墓的壁畫主要分布在兩個前塞,內容與1號墓相近,只是大部分已被損壞。
1號墓的壁畫,畫面分上下兩層,有榜題。上層繪屬吏,墓門兩側為“門亭長”和“寺門卒”,其他部位還有“仁恕椽”“主記史”“主簿”“辟車伍佰八人”“門下小史”等252人。下層繪祥瑞圖,有“羊酒”“芝草”“白兔游東山”“鴛鴦”“鳳凰”等。
在前室通往中室的甬道頂部,繪有流動的云氣和奔騰的仙禽瑞獸。在前室通往西耳室的甬道南側,有“嗟彼浮陽,人道閑明,秉心塞淵,循禮有常。當軒漢室,天下柱梁。何意掩忽,早棄元陽”的朱書銘贊。
壁畫中的人物多用細線條勾勒,在人物面部表情,尤其是眼睛部位的刻畫很夸張,顯得神情活現,十分生動。
畫中人物都為半側面,高約80厘米。跪在地上的“門下小史”手持笏板,身體前傾,低頭垂目,狀極恭謹而又唯唯諾諾。“辟車伍佰八人”是墓主出行時,在車前護衛開路的兵卒,個個雙目圓睜,須眉怒張,顯得勇猛過人。至于“主簿”,在壁畫人物中身份較高,所以就不像別的屬吏那樣躬身卑屈,或站或跪或伏地,而是坐在矮榻之上,表現出悠閑的神態。
壁畫中沒有出現墓主人的形象,不知墓主人出于什么考慮,是想告訴人們,他已經隨著那些仙禽瑞獸升仙去了還是不甘心把自己繪于另外一個世界?無論怎樣,屬吏的唯諾緊張、恭謹惶恐等神態表情,已經讓人們領略到了墓主的威嚴,達到了“此處無聲勝有聲”的效果。
壁畫下方描繪祥瑞禽獸。其中的獐子,肩胛處的飛翼表明它是神獐,它正溫順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給這座漢墓增添了不少神秘的氣氛。獐子的用筆簡潔舒暢,輕重緩急,抑揚頓挫,頗為瀟灑,尤其是那頭后部到尾部的一條又粗又重的長線,使獐子的形象脫壁而出,栩栩如生。
畫中人物的服飾刻畫也很有特色,它的用線根據物體材質的不同而變化,意在表現質感。如黃色短衣,用稚拙的線條勾勒輪廓和衣褶,然后平涂施色,有粗布的感覺。而黑色長袍,用細線勾勒輪廓后,衣褶用闊筆表現,簡潔活潑。施色用淡墨平涂,墨線的深淺不同,看上去色彩很豐富。值得注意的是,在接近外輪廓的部位并不施色,絲綢的那種光滑圓潤的感覺躍然而出,使人物有了很強的立體感,展示了漢代畫師在人物畫表現方面所進行的探索。
總的說來,該墓壁畫線條簡練,有細筆也有闊筆,人物形象生動,性格鮮明,不同身份的人物各有不同的神情意態,反映了東漢繪畫藝術的最高水平,是東漢時期壁畫藝術中經典作品。
值得一提的是,在前室東壁券門北側,用沒骨畫法描繪的方形幾架上,一個陶質卷沿圃盆,內有6棵小紅花,這是迄今為止我們發現最早的盆栽壁畫資料,這應當是盆景的雛形,中國盆栽歷史悠久,可追溯到新石器時代。據載,西漢時期,張騫出使西域,把西域的石榴引種到中原,就首次采用了盆栽的辦法。這個畫面,無論在繪畫史上還是文化史上,都顯得十分珍貴。
盆花右上方,“戒火”的榜題告訴我們,這盆花主要起防火滅火的作用。古人很注意防火,漢朝人采取的防火、滅火手段有:取水滅火,以物壓火,巫術厭火三種,壁畫上反映的就是后者。這是借助某些植物和其他物品的神秘力量阻止火災發生?!侗静荨份d,“景天,一名戒火,一名火母,主明目輕身”,壁畫所繪瓦盆內植物便為景天。
銘贊中的“當軒漢室”字句,確定了1號墓的大致年代?!案£枴笨衫斫獬伞案£柡睢狈馓柕暮喎Q,因此,有人認為這個“浮陽侯”是追隨漢光武帝征伐的開國元勛劉歆,也有人認為是擁立漢順帝(劉保,126-144年)即位的宦官孫程。
從2號墓出土的買地券得知,2號墓主人姓劉,做過太原太守。據考證,其絕對年代是東漢靈帝光和五年,即公元182年。如果“浮陽侯”是劉歆的話,那么,1號墓要比2號墓的修建時間早100多年。而2號墓和1號墓并排相列,在建筑手法和建筑材料上都完全一樣,出土的家禽動物、陶樓等制作方法也大致相同,壁畫的繪畫技法和效果更是極為相近,所以,兩墓的修建時間相距應當很近,不會相差100多年,從這一點說,1號墓主人不會是劉歆。
孫程當時身居高位,飛揚跋扈,與這宏偉的墓室建筑似乎很一致。但孫程是涿郡新城人(今徐水人),新城在漢代是望都的鄰縣,其南界未必能到這里:而且,如果說是他的墓葬,那么,“獐子”取多子之意,漢代人把獐子視為子孫興旺、家族繁昌的象征,在一個宦官的墓室里繪制獐子的圖像似乎很不妥當。
另外,這兩座并列的同時代大型墓葬,相距僅30米,應是一處家族墓地。所以,2號墓主人姓劉,1號墓的主人也理應姓劉,不應該是浮陽侯孫程。
墓主人到底是誰?這目前還沒有定論,我們期待著某一天,新的考古材料會給我們解開這個謎團。
(責編:孫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