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風晉韻大梁江

陳生明

大梁江村位于太行山東麓、千年古縣井陘縣西南28公里,冀晉兩省交界處。具有600多年歷史的大梁江村,青山環抱,如二龍戲珠。一座連一座保存完好的古民居建筑群,“晉冀合壁,巧采京華”,集太行傳統民居之大成,它也因此而享譽“井陘梁家大宅院”“大山深處的喬家大院”“太行歷史民居博物館”等雅稱。當地流傳有“啟明溝花石縣,大梁江賽過金鑾殿。石獅石鼓門前站,翠花門樓扇屏院。礓察圪臺抱廈檐,不擺桌子不吃飯”的民謠,正是對它昔日富庶繁華、建筑獨特、民風尚古的生動寫照。2008年,大梁江被命名為第二批省級歷史文化名村。

據史料記載:大梁江原名甘桃村,元末明初,天下大亂,先后有康、陳、楊、梁幾家來此定居。梁氏先祖于明末自山西平定縣城西棋盤街遷居聚族于此。因梁氏家族子孫興旺,逐漸成為全村第一大姓,村名遂由甘桃村改為大梁家。清光緒三年(公元1877)年,因山洪暴發,將此地沖出一條40余里長的長溝。當地人視溝為“江”,自此又改為大梁江村。“大梁江歷史上屬山西平定管轄,直到1959年才劃歸井陘。”伴隨筆者參觀的村支書梁保成如是說。

大梁江村自古就有“其人心風俗樸而近”的美譽。許多人祖上在北京城經商做買賣。他們以山里人特有的質樸,靠勤勞與智慧,“誠信興業,忠厚傳家”,生意興隆,收入日增。當積攢下一筆筆豐厚的財富后,大都因循“當家老輩三件事,蓋房、置地、說媳婦”的傳統古訓,把錢放在老家,用于改善居住環境,繁衍家族,光耀門庭。他們效仿北京民居四合院的獨特模式,統籌設計,劈山采石,伐木為梁,就地取材大興土木。在地處偏僻、交通閉塞的大山深處,先后營造起數百多座八柱四梁,砌石為墻,五脊六獸,灰瓦蓋頂,京味十足的三坊、四合院、瓦屋樓房建筑。

當你走近大梁江村,村前一株飽經滄桑的千年古槐格外引人注目。這株樹心早已干枯,僅有樹皮處存活的唐槐,像守望古村的歷史老人,竟以心干皮不死的倔強性格,依托鄉人特制的護樹支架,頑強地活著而且,還在樹背部神奇地掙扎出條條新枝。春夏秋三季,古槐綠葉婆娑,亭亭如蓋,成為古村的一道靚麗風景。

古槐旁,一座形如古堡的明代石閣巍然聳秀。此閣坐北面南,分上下兩層,上面供神,下面行人,南奉關帝,北供觀音。上層為磚瓦石結構古廟,小巧玲瓏,別具一格。下層石門洞青石拱券,石料鑿制精細,嚴絲合縫,是村坊通路大門。閣門上首,南北向鑲有“襟山帶河”“接脈全通”的石匾,詮釋了大梁江先人頗重山水形勝與生態保護的心愿及建閣于斯,一為村坊安然,二為添峰接脈的初衷。

穿過閣洞,驀然回首,觀音堂照壁上一只龍首、獅尾、驢蹄、麒麟形體的“四不象”浮雕分外引人注目。據查考,這就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一種名叫“犭貪”上的魔獸。傳說此獸兇惡怪誕,生性貪婪無厭。它嗜食世間金銀財寶。盡管周圍全是寶物,可它仍貪心不足,欲壑難填,竟然張著血盆大口,扭頭想吞掉天上的太陽,結果一下掉進了汪洋大海斷送了性命。

大梁江先人,請“犭貪”上墻,繪“犭貪”于照壁,可謂用心良苦。它時刻提醒著有好商之風的村人,經商先做人,切勿貪得無厭。

足踏凸洼不平,被磨得锃光油亮的青石路迤邐前行,便來到一處可登高望遠的官房大院。這是一處廟宇與戲樓相對的院落。正北房為“三教堂”,供奉“釋、道、儒”三神,“三教”聚集一堂,反映了明清寺廟“三教合一,諸宗融合”的和諧特色。而戲樓與寺廟相對,則寄托著世人廟會演出唱大戲旨在“禮神娛人”的美好心愿。

“可刪可存格外文章圈內點,不真不幻水中明月鏡中花”“虎節龍旌喜看蜃樓景色,鶯歌鳳管欣聽月窟音聲”。這兩副古聯鐫刻于官房戲樓四根青石楹柱上,對仗工巧,點染出古來大梁江戲樓舞臺文化的清風雅韻,透過字跡斑駁的楹聯,依稀可見當年村人摩肩接踵,觀看晉劇表演的熱鬧場面。

沿曲折幽深的石巷古道漫步,時時有古樹、石井、石碾、石磨點綴其間,更顯石巷街景之美。拾級而上,一幢罕見的虎頭石刻“泰山石敢當”吸引了我,抬頭只見一座三層石樓拔地而起。這就是被稱為大梁江第一高樓的閨閣樓。此樓俗稱“小姐樓”,是舊時專為深居閨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而建的。寂寞深閨,也只有登高遠眺來打發時光,安頓心緒了。

一路在石村石巷穿行,一座座屋脊聳峙,精巧別致的四合樓院建筑,構成山鄉古民居的精美畫圖。梁喜芳、梁世英宅院的“福、祿、禎、祥”和“福、壽”磚雕圖飾及梁金鎖家繡樓前的獸頭石雕、王拉芝住宅的“垂花門樓”木雕,梁元林、梁元祥樓院的古石榴、石雕欄……在向人們敘說著古宅人家昔日的富足。建筑是傳統和思想文化的載體。大梁江古民居建筑“主從有序,面南朝北為正,居中為尊,以東為上,長輩居里院,晚輩居外院,尊者居南向北上房(正房),卑者居廂房等”,無一不體現了封建禮制、長幼尊卑的等級思想。

在大梁江,王世榮家的仿木磚雕翠花門樓“官箴門樓”絕無僅有,別具匠心。門樓磚雕架構正中飾以耍頭蓮葉包金鯉浮雕圖案,象征連年有余,門首上方正中,鑲嵌有“清、慎、勤”三字官箴。“清、慎、勤”三字語出宋呂本中《官箴》:“當官之法,惟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在清代,康、雍、乾三代均以此訓戒臣工。

大梁江古民居建筑群中,有一座建于清乾隆四十年被稱為大梁江“大宅門”的武舉豪宅——“宅家院”尤為典雅。

據清乾隆三十三年武舉人梁深第15世人梁元孩介紹,從武舉宅門進入共有九重幽雅的庭院,100多間房舍,即所謂“一門穿九宅,移步登高樓”。第一座庭院,正房北樓兩層,內設木制樓梯九級,由此可以登臨東屋房頂。北樓頂佇立“獅首、龍身、鳳爪”的奇獸磚雕,懸掛于書院上方的清道光二十六年的“清正流芳”木匾、一扇保存200多年飾有“喜鵲登梅”“鳳凰展翅”“八仙過海”及獅子滾繡球等精美浮雕的古門扇,見證了武舉豪宅的華美。從東側門遞進,便步入石鼓門礅、梅花鹿磚雕的二層樓院,再由此攀援15級石砌臺階,即可穿抵其他七重宅院。“一門穿九宅,院院呈吉祥”。這一豪華的九重套院,“院能通院,院中有院,院內有樓,樓上有樓,樓頂有院,樓能通樓。”這種因地制宜的套院設計,既平面推進又向高處拓展,建筑風格獨特,在太行山區尚不多見。

老房子敘說著記憶中的故事,老百姓過著舒心的日子。被專家贊譽“依山就勢,錯落有致,功能齊全,結構嚴謹,層樓疊院,氣勢恢宏,建筑精巧,磊磊石成”的大梁江古村落建筑群,融自然造化與人類杰出智慧為一爐,以其淳樸飄逸之美,為世人展現出一幅獨具“京風晉韻”的太行古民居文化絢麗畫卷。

(責編:王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