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翅的天使
當我說我想與你廝守一生,你回應的誓言擲地有聲。有一天悖棄,你不作任何的解釋,我不愿再陷入這道無間的輪回。
當舊日那些泛者清純之色的夢想已經在現實的殘酷燭下漸漸生銹,我在斑斑的銹跡中,已經只會去回憶,不會再暢想。我不會再希冀夢中的那個男子還會真實地在我的生活中出現,亦不會希冀世間還有哪個男子能如我所愿那樣愛我如命,即使有一天還會有誰再現于我的生命之中,我不會期待你能給我更深的愛戀,不會期待你會給我一種完全的好,我只會與你保持著適宜的距離,保留著你那可以遮掩人性低俗的神秘,不去揭穿你心靈中那會刺傷到我的荊棘,不去苛求任何你根本做不到的事和給不了的東西。我不會當你是我骨肉相連的親人。即使還會有人來到,一樣是過客,只不過是一個,還是不止一個的問題;所有的故事都是傷感,只不過,每個人都有他不同的傷人方式。而我不想再去經歷。痛,一次就夠了。
我幻想著心目中那為我所崇拜的影子,有一天像夢一樣降臨到我的生命之中。我仍然只是遠遠地看著,不走近,不要求。你給我什么,我只體味其中的快樂。因為我終于明白,你并不會陪伴我一世。那么,我不會用相守一生的那種愛和期待來與你相處。而我把你當作必然會分離的某一段時光中的情人,一切就不同了。很多東西都變的清淡和不值一提,比如恒久的忠誠,比如未來,比如安全和溫暖的感覺。當我們只有現在而沒有未來,我只需要去暫時地擁有和感受你眼前尚能給予我的溫存。
我想,人間情愛的許多傷悲,都是因為人們往往用相守一生的方式來對待無法相守一生的愛人,所以愛情,在錯位之中,更加的短命和傷人,現實中的情感淪陷,正式傳統的情感觀與新生的道德觀之間的相悖而導致。在急速降低著的道德底限下,那種對情感的執著已經越來越被認作是一種頑固;而人們的內心卻往往還保有著那種對忠貞的情感的熱切追求。于是面對著這個已經難以實現這種夢想的現世,每個人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我的愛人是不同的。可是,如果所有的愛人都是可以超脫的那一個,那么又由誰來組成這個放縱情欲的社會呢。于是結果只能是在相信了許多年諾言之后,發現那終于還是一個謊言。沒有那么多超凡脫俗的男人和女人,在悲憫而無奈的現世情感中,只是不斷有曾經純真而終于被世俗所浸染和同化的人們,在或早或遲地淪落。如果我們還在用純真年代的愛的方式來面對不純真年代的愛人,受傷便成了你和我都在劫難逃的宿命。因為我們所夢想和要求的。在這個時代中,已經很難找到了。即便有,你和我,也不會是那個幸運兒。所以,還是拋棄那個僥幸心理,去面對我們必須面對的現實吧。王子和公主的故事,畢竟只是故事。
如果滿圓鮮花已經不像原來那樣栽滿了玫瑰,隨手即得,如果我們生就的這個園中,已經基本都是形同玫瑰的月季,那么,我們還是勇敢地承認了好。如果你硬要說手中的那朵月季是玫瑰,你又是在欺騙誰呢。栽種月季和玫瑰的方法畢竟是不一樣的。如果你堅持用養育玫瑰的方法去栽種月季,雖然你用辛勤的勞作來苦苦地期待它有一天真的變成玫瑰,但最可能的結果仍然是你終于不得不肝腸寸斷地承認。那不過就是一朵月季,或者一直就是,或者是終于變作。相反,如果你一直都可以正視它本是一朵月季,用適宜的方式去精心培育,或者,它反而會開出更嬌艷動人的花朵。
當人世間的情愛已經在時代的變遷中同時無奈地嬗變,我們再也不堪固守。或者,只有受傷之后,你才會真的明白。這種仍然執著的情感與業已寬容的道德的錯位,已經是不容逃避的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也是真實的。在這個壓力重重并浮躁不堪的社會之中,每個人都有理由去釋放和沉醉,或者是被迫地墮落。或許我們最應該做的不是愴然淚下,不是作無謂的挽留和無力的掙扎,而是不再強求你說動聽的甜言蜜語,不再意圖把你塑造成理想中的那個愛人,而是就那樣默默地跟著你走,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所以即便再有令我怦然心動的男子出現,即便再有人對著我說出感天動地的承諾,我也只會遠遠地看他那美麗而模糊的身影,感受他那不被完全揭破和撕扯的朦朧的愛。因為曾經懷著那個完美的夢幻與追求一路走過來后,因為經歷了極傷并遍體鱗傷之后,我已經能夠清醒和明白。愛情,我已經可以用明亮的眼睛看到它本來的面目。它原來就是充滿缺憾、不可以奢求的,無論是對那個人,還是對那一段尋常的感情。我們都不會是曠世奇態的主角,我們只是俗世中普普通通的性情男女;愛情,不是小說中那生死相許天涯相隨的浪漫,愛情不是唯美的詩,只是一種再平常不過的人間煙火。
不必要再說,你會與我廝守一生。如果你愛我,只管緊緊拉著我的手就是。如果有一天你拉不住了,我不會再痛不欲生。